第278章 就喜歡這小婦人

字數:6161   加入書籤

A+A-


    東興樓內……
    江念置了兩桌席麵,桌上美食美酒。
    江念、雲娘還有兩個東家一桌,秋水同另兩個丫頭一桌。
    屋室內也沒別人,平日做生意抬頭不見低頭見,早已相熟,自在吃喝,自在說笑。
    此時,眾人已有了幾分酒意。
    “念娘,那位阿和怎麽一直住你店中?你同他……”趙七娘本就坐在江念身邊,這會兒更近了一些。
    江念笑看著趙七娘,說道:“七娘怎的突然問起他來?”
    趙七娘把臉一紅,本就微醺的腮頰,這會兒更紅豔。
    “瞧你這人,不過隨口問一句。”
    江念也不戲弄她,看出趙七娘對蘇和有意,先前在賽場上,她的聲音比她還響亮。
    “阿和同我一路來的大夏,危難之時,出手救過我。”江念說道。
    “那他為何借住你店裏?”
    因為蘇和才來大夏時囊中羞澀?可江念不能這麽說,於是笑說道:“我那店鋪存了些東西,需人照看,正巧他那時尋落腳之地,這才住到我店裏。”
    趙七娘點了點頭,正待再問,門扇被敲響。
    秋水前去開門,見了門外人,驚喜得朝裏喊了一聲:“娘子,阿和來了!”
    這一聲把屋裏的女眷們唬了一跳,忙把團扇拿起掩住麵,白日裏還好,這會兒天色已暗,女人們又正吃酒,恐私下被瞧去醉態。
    好在屋中有一架屏風隔著,蘇和並沒進來,隻立在門外,對秋水低聲說了幾句什麽。
    秋水轉身去了裏麵,附到江念耳邊,江念聽後點了點頭。
    秋水從桌上拿了酒壺並一個空酒盞,繞過屏風,走到門首下,將手裏的酒杯遞給蘇和,替他滿上酒。
    蘇和執起酒杯,舉起,向屋裏說道:“蘇和在這裏謝三位東家,也謝眾位小娘子,恐唐突驚擾到各位,便在門下敬飲此杯。”
    說著,仰頭飲盡。
    屋裏眾人也舉杯說道:“蘇郎球技無雙,憑得真本事,實至名歸。”
    說罷飲下。
    蘇和將酒杯遞回,又說了幾句不打擾的話。
    眾人回了幾句,知他這一場下來,便是京都蹴鞠行的風雲人物,定有許多應酬。
    蘇和走後,眾人回坐,繼續歡鬧吃喝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次日,江念正在隔間調香,店裏來了一人。
    秋水走到江念身邊,說有人找她,於是放下手裏的香匙,走出製香屋去了外間。
    這來人不是別人,正是前些時在雲裳閣見過的鄭氏,麵上敷了薄薄一層粉,可那麵容帶著鬱色,抑鬱中又揉著幾分盼歎,先前見她還不是這樣。
    “夫人來了,快請坐。”江念把人迎進,又讓秋水上茶點。
    這還是鄭氏頭一回來江念的鋪子,一進來就展眼四顧。
    江念見鄭氏坐下後,雙手握著茶杯,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。
    “夫人今日來可要買香?”
    鄭氏臉上升起一抹紅,說道:“上次你那香很好……”
    江念笑道:“想來夫人喜那香息,我再替夫人包上一盒?”
    鄭氏點了點頭,繼而又歎著搖頭。
    江念不明其意。
    鄭氏實在不好意思開口,經過一番掙紮,說道:“上次你贈我的那一盒香我用著好,我家老爺也喜那香……”
    鄭氏向江念述說這些,也是想讓她替自己另挑一款合當的香。
    江念認真聽著,雖說鄭氏閃爍其詞,可也聽出了大概。
    原是鄭氏搽了她的香,因而重拾夫妻溫情,誰知家中另一房小的又生了幺蛾子,把男人的心勾了過去。
    之後,又冷落了她。
    這次來,她想看看有無其他的香,可以重新博取男人的注意。
    江念想了想說道:“夫人願將這些事告知於我,也是信得過我,隻是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。”
    “還有什麽當講不當講,有話直接說來。”
    江念這才開口:“若說香,我這裏有百種,自是有不同尋常的,隨便拿幾樣來都能讓夫人滿意,隻是夫妻之間單單靠香維係,終不是辦法。”
    鄭氏歎了一口氣:“我又何嚐不知,隻是如今年近四旬,比不得家裏那位小妖精。”
    貴婦人說著竟紅了眼,以帕拭淚。
    江念低眉沉吟,心裏打起算盤,她聽趙七娘說過,鄭氏家負責給各官衙采買,然而僅僅為官衙買辦能多大點“食量”,也無甚油水。
    是以,說是給官衙采買,實則那些大小官史內宅女眷的一應細物也由他負責。
    若她能打通這條路子,那麽香料鋪子的名氣會更大,銷路拓寬,她再招三兩個香工,日後坐著便能進賬,豈不美哉?!
    “從來都說患難見真情,夫人對買辦大人的真情怎是那小妾可比。”
    鄭氏擺了擺手,說道:“什麽小妾,你可抬舉她了,就是養在府裏的家妓。”
    江念稱是,繼續道:“所以,她的一顆心哪有夫人您對買辦大人的心真呢!”
    “誰說不是,但老爺他看不清呐,隻看皮相。”
    “買辦大人看不清,夫人何不想個辦法讓他看清,如此一來,夫人煩憂之事便迎刃而解。”
    鄭氏並非愚人,再次看向江念的眼神便有些不同,聽她話裏有話,當下說道:“念娘若能助我,我定會記下這份恩情。”
    江念並不需她另外應下什麽,隻因本就是一舉兩得,若是成了,鄭氏能贏回丈夫的心,她的目的也能達到。
    若是不成嘛,她也不損失什麽。
    “倒是有一個法子,隻是……”江念故意吞吞吐吐,“奴家怕此事最後不成,反叫夫人空歡喜一場,不僅沒幫到夫人,反惹夫人憎惡。”
    鄭氏說道:“你若幫我,我記著這份情,就算最後辦不成事,我也不怪你。”
    江念要的就是她這句,於是開口道:“要成此事,還需夫人從中協助。”
    鄭氏半點不遲疑:“這個自然。”
    接下來,江念告知鄭氏該如何如何,江念從來不是甘於屈居人下之輩,不爭不搶不是她的性格。
    要麽不做,要做就要當頭籌,她卻不知,在她算盤打得“啪啪”響時,已被更高位的獵手鎖上了……
    彼邊……
    蹴鞠社最上一層樓閣內,有一麵非常大的紫檀嵌螺鈿屏風,底座很大,將整個闊大的屋室隔成兩個區,裏間的一麵牆鑿了很大一麵窗,正對蹴鞠場。
    幾乎可觀得場內全景。
    紫檀屏風隔出的外間陳設簡單卻又不簡單。
    牆腳立著香鼎,依依升著青煙,筆直向上,再破碎,光隻這一個鼎就不知價值幾何。
    屋中有一方矮案,矮案邊坐著兩人,幾上擺著的不是茶盤,而是一張棋盤。
    盤上落著黑白子。
    再看這對坐的二人,其中一人鴉青色圓領袍,黑眸黑發,英姿豐迥,眼角眉梢隱藏桀逆之態度。
    而坐在他對麵之人,亦是黑發黑眸,隻是仔細看便能發現,黑得並不純粹,特別是那一張臉,線條豐俊又生野,是一張異域的麵廓,通身帶著上位者的淩然。
    異域男人凝目看著盤上的棋中,坐姿落拓不拘,隻見他先看了一眼對麵鴉青長袍的男子,啟口道:“不是我說,秋兒,你什麽時候喜歡研究這玩意兒?”
    這位鴉青色圓領袍男子正是蹴鞠社的東家,他還有一個身份,便是大夏的魏王,魏秋。
    坐在魏秋對麵之人,並非大夏人,而是大夏的盟友,烏塔部族的首領,曾經的烏塔二王子,烈真。
    當初大夏國建立,烏塔部族曾出兵相助,烏塔部族算不上大國,可烏塔人驍勇,馬背上的民族,實力強悍。
    烈真說罷,並不見魏秋答言,輕笑一聲:“你學你兄長也無用,你皇嫂也不會多看你一眼。”
    魏秋正蹙眉凝視棋盤,這話一出,叫他執棋的手一頓,幹脆把棋子往棋盤一丟。
    烈真又道:“皇帝都把你同我妹指婚了,你好嘛,又回來給拒了,阿麗娜回去後好一通鬧。”
    烈真口裏的阿麗娜是烏塔公主,也是烈真同父異母的妹妹,而烈真並非純正烏塔部族人,他的母親是大夏人,父親是烏塔部首領。
    當初他得來這個首領之位並不容易,魏家兄弟給了他很大助力。
    而這位魏王至今仍未娶妻,原是身為他兄長的皇帝給他和烏塔公主賜婚來著,不知怎的,他最後還是拒了,無非就是放不下心裏那個人。
    魏秋抬眼看向對麵的烈真,說道:“你今兒話有些多。”
    烈真笑了笑,拿起旁邊的一盞茶,啜了一口。
    “你準備明日進宮同我皇兄相辭回烏塔?”魏秋問道。
    烈真再次輕笑出聲。
    魏秋覺著他笑得可疑,問道:“怎的?”
    烈真把盞兒在手裏把玩,說道:“改主意了,在你們大夏多留些時日。”
    “你在打什麽主意?”魏秋又問。
    烈真嘴角揚起:“那小婦人有些意思,我再留些時候。”
    魏秋腦子閃過昨日那女子,一麵打響鑼兒,一麵給異族人助威。
    “我記得你從前說過,不喜我們這邊的女子,太柔依,沒滋味。”
    烈真點了點頭:“你不覺得這小婦人又蠻又野麽?大庭廣眾之下給那人助威,我就喜歡這樣勁勁的。”
    “你別亂來,那名叫蘇和的我要收攏,萬一他二人是夫妻,你當如何?”
    “夫妻就算了,若不是嘛,那就憑本事,不過就我觀得,他二人不是夫妻關係。”烈真絲毫不在意,繼續道,“你收攏你的人,我收攏我的人。”
    魏秋搖了搖頭,無奈道:“別玩出火來。”
    烈真悶笑出聲,心情特別好,已經起火了,盤算著如何獵獲那小婦人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