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子裏安靜得針落可聞。
    這份安靜讓珠珠心跳加速，不得不找些話說。
    “昨夜阿麗娜公主救了我。”珠珠扯著身前的被麵，又道，“公主並不壞，就是性子嬌蠻，小國舅把她接回來罷。”
    珠珠並不知道江軻求到呼延吉麵前，作廢聯姻，而且阿麗娜給大夏的魏王寫了書信，如今端看那位願不願意為阿麗娜往赴夷越。
    “她可比你厲害，在王庭吃好喝好，沒事往祥雲殿跑，把聖太後哄得不知多樂和，現在就連大王都不能拿她怎麽樣，你還有精力管她，先顧好你自己。”江軻說道。
    珠珠便不再言語，之後又是一陣寂然。
    “珠珠。”江軻突然叫她的名字。
    “什麽？”
    “為什麽一定要嫁給我？到底是因為恩情，還是別的什麽？若是因為恩情，大可不必，你應知我一直未娶妻不是娶不到。”
    “不是恩情……”珠珠不知該怎樣道出自己的心意，有些難以啟齒。
    不過江軻懂了，看出她的害羞也不難為她，既然是心甘情願，就不再多問。
    江軻走後，珠珠心裏並沒有感到輕鬆，她想嫁給他，更多是自己的一廂情願，他表現得無所謂。
    真心喜歡一個人不是這樣的，哪怕一點點的心動也不是這樣，她能感覺到，她對他沒有太多的吸引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西殿……
    江念得知崔府發生的事情，氣得破口大罵，呼延吉怕她動了胎氣，本不想將這事告訴她，可又瞞不住，那夜在場的人不在少數，就算他交代眾人隱下此事，秋水那丫頭也會把這事告知與她。
    “你別惱，那個述五郎已死，至於述家，我會找個錯處貶出京都。”
    江念花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，這件事情不宜鬧大，隻能暗地裏處理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阿麗娜如今得了自由，隔三差五地往江府跑，不過不是找江軻，而是找珠珠。
    湖亭裏兩個女子一坐一站。
    坐著的那個明豔大方，站著的那個紅著臉，有些局促。
    阿麗娜上上下下把珠珠打量，搖頭道：“不行，不行，你這樣可不行，我若是江小國舅，也不願多看你一眼。”
    說著站起身，走到珠珠身邊同她並立，挺了挺胸，低下頭，目光稍斂，垂盡的目光裏兩團飽滿的隆起，再看向旁邊的珠珠。
    “你看我的，再看看你的，這也差太多。”
    阿麗娜自己不用嫁江軻，就格外熱心地幫珠珠出主意。
    珠珠目光下垂，那邊是挺秀山巒，自己這邊貧瘠得像被鏟過，一時間有些頹喪，耷拉著腦袋憑欄坐下。
    “我這是天生的，沒法子，又不像肚兒，吃多了就鼓脹，餓了就回癟。”
    阿麗娜坐到她身邊，想了想，說道：“夷越女子的衣衫雖不比我們烏塔清涼，不過領口闊大，我這兒有個法子，你這樣……”
    珠珠附耳過去，眼睛漸漸睜大，然後搖頭：“不行，萬萬不行，我做不來。”
    “你這人就是這點不好，臉皮太薄，再說難聽一點，太……木了。”阿麗娜接下來一語切中要害，“難不成你想讓小國舅娶了你，就把你擺在院子裏？你心裏應是清楚，他把你當個孩子看呢！”
    阿麗娜這話不假，珠珠自己也清楚，小國舅看她的目光幹淨得讓她羞慚。
    “若顧慮這樣多，還怎麽俘獲他的心。”阿麗娜繼續說著，“信我，隻要照我說得做，保管能迷住他。”
    “當真？”
    “當真！”
    珠珠咬著下唇深思，阿麗娜斜看向她，有句話一直想問，這會兒直言道出：“你怎的這樣迷他？”
    不等珠珠回答，阿麗娜又道：“這位小國舅雖是夷越大妃親弟，可國舅身份隻是個虛銜，並無實權，我知道大妃疼你，給你尋個像樣的門戶信手拈來，夫家有權有錢不比什麽都好？何苦跟著這麽個紈絝。”
    向來好脾氣的珠珠麵色有了變化：“小國舅不是紈絝。”
    “怎麽不是紈絝，像他這個身份，又年輕，能文能武，為何不尋個正經事務，叫我說，定是夷越王給他官身，叫他給拒了，隻為貪圖享樂，遊手好閑，打算依靠他阿姐一輩子。”
    珠珠不帶半點猶豫地說道：“他這麽做一定有他的道理，不是你我能懂的。”
    阿麗娜算是看明白了，在這丫頭眼裏，江小國舅什麽都好，做什麽都對，她自己覺著好不算，還不許旁人說半個字不好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阿麗娜走後，珠珠在心裏好一番糾結，終是決定照著阿麗娜說的走出第一步。
    夜色漸暗時，秋水讓院子裏的丫鬟提熱水，並指派兩個丫頭進隔間伺候珠珠沐洗。
    兩個丫鬟待要伺候珠珠起身穿衣，卻被她止住。
    “你們出去，我自己穿衣。”
    丫鬟應是，退了出去。
    秋水見兩個丫鬟出來，卻不見珠珠，問道：“小阿姑呢？”
    “她讓我們先出來。”那兩人說道。
    秋水揮手讓她二人退下，正要進沐間，珠珠的聲音傳來：“秋水阿姐，你別進來，就好了。”停了一會兒，又道，“去前麵讓小廚房做些點心……小國舅愛吃的……”
    秋水心裏高興，小阿姑這是開竅了？
    “那婢子去前麵吩咐人做了來。”
    “去罷。”
    隔間內，水汽氤氳，珠珠並沒有穿衣衫，而是光著油蜜色的修長身。
    少女抬起細勻沒有一點贅肉的臂膀，用簪子將濕漉漉的頭發隨意綰起。
    然後從旁拿起一條細窄的白布，一端用牙咬著，一端捉在手裏，慢慢往胸上裹纏。
    裹纏時稍稍帶了力道，將兩處不豐碩卻挑翹的胸兒聚起，就這麽纏了好幾道，最後在背後係上活結，做好這一切後才開始穿衣，穿衣畢出了沐間，走到妝台前，找好角度專對著胸口照。
    衣緣處隆起飽滿的弧度，像要跳出的兔子。
    珠珠有些臉紅，正在她難為情時，秋水提著食盒走了進來，眼睛在珠珠身上轉了一圈，看破不說破。
    “小阿姑，甜品備好了，現在去前頭院裏？”
    珠珠起身，盡量使自己的神態顯得若無其事：“嗯，去前麵。”
    兩人一前一後往前院走去，經過的下人們注意到這位未來女主人的不同，都饒有興致的留了一份心，等她出洋相，私下就有了新的笑談。
    珠珠行到江軻的院子，值守的小廝見了來人，遲疑著要不要往裏通報。
    “小阿姑提了夜點來，還不向家主通報？”秋水說道。
    小廝對著秋水討好道：“不是小的不願往裏通報，隻是主子他才回，而且身上有些酒意，這會兒隻怕睡了。”
    秋水想了想，說道：“你輕輕地敲一聲，若爺真帶著酒意睡下，這點聲響不會驚動他，若他沒睡，這一聲兒也夠他聽見了。”
    小廝應下，真就上了台階，往門上輕輕叩了兩下。
    門裏沒有聲響，安靜一片。
    “當是睡下了，秋水阿姐，我們回去罷。”珠珠說罷就要轉身離開，門裏卻傳來聲音，“進來。”
    這一聲讓珠珠的心空跳了一下，然後從秋水手裏接過食盒，捉裙上階，推開房門走了進去。
    屋子裏點了燭火，但因為這間屋室過大，火光鋪散得稀薄，淡昏昏的柔光使屋子看起來很溫馨。
    而她要見的人正在窗榻上倦倚著，他的雙眼帶著醉意看著自己，不知看了多久。
    珠珠兩手提起食盒，示意道：“我給小國舅提了夜點來。”
    江軻抬手招了招：“來。”
    珠珠暗暗籲了一口氣，往他跟前走去。
    江軻拍了拍身邊的位置，珠珠便坐下，將手裏的食盒放到桌案上。
    興是喝過酒的原因，江軻的聲音不像平時那樣輕快，有些黏膩。
    “你從前不是喚我阿兄麽？怎的越來越生分？”
    珠珠抬起眼看向他，喚了一聲：“阿……阿兄……”
    江軻坐起身，咧嘴一笑，得，又開始結巴了，眼睛好奇地落在那一片袒露的胸口，閃過一絲疑惑。
    這裏沒有鏡子，但珠珠肯定自己的臉一定像煮熟的螃蟹殼。
    為了緩解這份尷尬，她掀開食盒蓋把裏麵的點心拿出來，往他麵前推了推。
    “阿兄，你嚐嚐看，好不好吃。”
    珠珠發現自己緊張得又開始結巴，便把語速放緩，盡量說出一句通暢的話。
    江軻拈了一塊甜點咬了一口，便不吃了，重新擱回碟中。
    “沐過身了？”江軻問道。
    珠珠點了點頭。
    “今夜歇在我屋裏？”江軻又問，他看出她的來意，所以也不繞彎，原本也是要嫁給他的，擇個日子就能成親。
    按常理，該是二人成親再行房事，可是那晚崔府發生的事，讓江軻認為珠珠已被破了身，所以再去守那個規矩就沒必要了。
    而且，這丫頭黑燈瞎火跑到他跟前晃，他哪能不明她的用意。
    珠珠心跳得不受控製，張了張嘴，沒等她往下說，江軻將她拉到身前。
    “誰叫你打扮成這樣的？”
    珠珠不想牽扯旁人，說道：“我……我自己……”
    這會兒她的舌頭和腔音倒退回以前。
    江軻低下頭，呼出微醺的酒息，說出讓人心顫的話：“慢慢說，不急。”
    “阿兄不要當我是不知事的丫頭……我……十六了……”
    江軻輕笑出聲：“我大了你近十歲，不是丫頭片子是什麽？”
    珠珠急著搖頭，把聚攏的胸往前挺了挺，示意自己女人的標誌。
    不知何時，他的手已從她寬展的衣擺探入，撫上她的薄背，她的身體在他的輕撫下顫著，像一棵被風吹動的細草。
    兩人對坐著，她坐在他的腿間，離得很近，卻又並非貼在一起，他和她之間始終隔著空隙，但他的手在她的衣裏遊走，最後停在她後背的活結上。
    “勒得這樣緊……”
    珠珠聽到這話，臉更是紅得發燙，好在夜色濃，不過她不想讓他看自己羞怯的臉，想將臉埋在他的肩頭，這樣一來，她便盡依著他。
    可他好像故意隔開一點距離，不錯眼地看著她的表情。
    確實如此，江軻有些舍不得移眼，連他自己也吃驚，看著這丫頭強忍羞紅，他忍不住想要逗弄，可是逗弄時又產生了憐惜，憐惜之下又滋蔓出一點說不清的情愫。
    這一點說不清的東西，讓他越發想逗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