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聞，結束了。
    公交車的電視機，開始播放賣藥的廣告。
    而孤零零站在車廂裏的陳宇，則暴躁的撥打了市長熱線。
    “嘟——”
    “嘟——”
    “您好。”電話接通，聽筒內，少女聲線甜美：“歡迎致電‘廢物’專線通道的市長熱線，陳宇同學，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的。”
    “喂？我要舉報白城電視台……等會！廢物專線？什麽廢物專線？什麽時候還搞個廢物專線？”
    “是這樣的，陳宇同學，因為您是建國以來第一位廢物。BC市政府經過專題討論，認為需要對您進行特殊關照。所以特設了完全服務您一個人的廢物專線。”
    “……你們怎麽敢的？”
    “謝謝，這是我們應該做的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陳宇同學，請問您需要市長熱線為您提供什麽幫助。”
    “……是這樣的。”陳宇換了隻手，繼續通電話：“我想谘詢一件事啊。”
    “陳宇同學，您說。”
    “市長投訴熱線這個投訴熱線應該找什麽熱線投訴？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聽筒另一頭，接線工作人員似乎反應了一會兒。
    然後“啪嘰”一聲。
    掛斷電話。
    “狗幾把。”
    “全都瘋了嗎。”
    恨恨揣回手機，罵罵咧咧的陳宇一抬頭，赫然發現整輛公交車所有老頭老太太，都在一眨不眨的盯著他。
    目光中，有驚詫、有同情、有包容、有歉意。
    表情上，有悲傷、有遺憾、有竊喜、有欣慰。
    林林總總。
    眾生百態。
    一時之間，陳宇竟被看的有些發毛。
    “你們……”後退半步，他驚疑不定：“這麽看我幹什麽？”
    話落。
    眾老頭老太瞬間議論紛紛。
    “他不就是電視裏那個‘廢物’嗎？”
    “確實看著像……”
    “不是像！就是！”
    “肯定錯不了。你們再看看他那劍樣。”
    陳宇臉色頓黑。
    而車廂的議論卻愈發熱烈。
    “好家夥！廢物啊！我八十五了，還第一次見。”
    “建國以來第一個廢物。了不起。”
    “可憐的娃呦……”
    “他以後可咋辦。”
    “沒轍。廢物注定啥也幹不了。”
    “你看他那劍樣。”
    “小夥子。”距離最近的一個老太太，張著滿口掉牙的嘴，用手裏的拐杖捅了捅陳宇：“別上火。啊。我們不會歧視你的。”
    陳宇：“別捅咕我。”
    “對！屎殼郎還有保護呢。”另一老頭起身，也用拐杖捅了捅陳宇，隨即振臂一呼：“‘廢物’怎麽也比屎殼郎強吧？憑什麽被傷害？”
    陳宇：“隻有你們在傷害。”
    “小夥子，你大腦發育的……你認識字嗎？”第三個老人沒有拐杖，隻得伸長胳膊，用食指捅了捅：“考考你，‘廢物’倆字怎麽寫？”
    “……我知道‘老登’倆字怎麽寫。”
    “這孩子，怎麽說話攻擊性這麽強呢？”
    “都說了別捅咕我！說話就說話！你們到底要幹什麽？！”
    “果然。大腦發育的不是很完全，控製不住情緒，理解能力差。暴躁一點也很正常。”
    “我暴尼……”
    髒話剛脫口一半，又被陳宇硬生生的咽了回去。
    麵對老者，他覺得自己最起碼要有點底線……
    “來……咳……孩子……”遠處，一位明顯吐氣多、喘氣少的老頭，顫顫巍巍拄著拐杖，一步三晃、宛如喪屍般向他走來：“我……我……咳咳咳咳……嘔……我……”
    “撲通！”
    老頭一個踉蹌，假牙甩飛，身子癱軟到陳宇身上。
    “我……嘔嘔嘔嘔……我……我來給你讓個座。”
    “我還是給您讓個墳吧。您別死我身上。”
    “你看他那劍樣。”
    陳宇：“……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“嘶——”
    尾氣噴發，煙塵濺起。
    搖搖晃晃的公交車，搖搖晃晃的停下。
    【學院路，到了。】
    【請乘客有序下……】
    “砰！”
    含怒一腳，踹開車門。
    陳宇臉色無比難看的下車，向著街道對麵的BC市第二高級中學走去。
    身後，還跟出了一個花襯衫的地中海老頭。
    “喂！小夥子你沒聽到我說話嗎？”地中海老頭舉起拐杖，追著陳宇捅了兩下：“看看你那劍樣。”
    腳步驟停，陳宇回指公交車車門：“我踹它沒踹你唄？”
    “看看你……”
    “沒完了？”陳宇渾身發抖，嬌軀亂顫：“是不是沒完了？大爺你腦子裏卡BUG了嗎？我什麽劍樣跟你又有什麽關係？”
    “就看看。”地中海老頭焦急的頓了頓拐杖：“看看你那劍樣……”
    “你看個屁！”
    一把拽過地中海老頭的拐棍，陳宇“嘎嘣”一聲、一撅就折：“走！別逼我動手。”
    “劍……”
    “我現在可是‘廢物’！殺人不償命！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聞聽此言，老頭低頭看了眼斷開的拐棍，站在原地思考片刻，轉身返回公交車。
    “嘶——”
    尾氣一響，公交車重新啟動。
    地中海老頭趴在車窗，依依不舍看著下方越來越遠的陳宇。
    “他手裏那把劍的劍樣，太好看了。到底是在哪買的啊。”
    “我都說了，‘廢物’大腦發育不完全，理解能力差。他包聽不懂的。”
    “那他罵我幹什麽啊。”
    “我都說了，‘廢物’大腦發育不完全，控製不住情緒。你包挨罵的。”
    “太可憐了這孩子……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“是陳宇？”
    “臥槽我看到真人了！”
    “真是他嗎？”
    “是他！是他！就是他！”
    “剛看完新聞，人類第一廢物啊。”
    “快去要簽名！”
    沿著斑馬線，陳宇還不等走過馬路的一半，眾多市民便發現了他。
    紛紛一擁而上。
    “宇神！咱倆一個學校的！”某位穿著校服的少年當先一步，一手舉起手機自拍，一手自來熟的挎上陳宇手臂：“你是要過馬路嗎？”
    “不是。”陳宇搖頭：“我要殺你全家。”
    “那太好了，我扶你去。”挎緊陳宇，校服少年興奮：“宇神你放心，我們是不會歧視你的。”
    說著，也不等陳宇回話，少年就自顧自的看向鏡頭，興奮道：“看啊，宇神，陳宇。第一廢物啊。我在幫助他過馬路。正能量啊。”
    陳宇：“……”
    “走啊宇神？怎麽不走了？”
    陳宇：“……”
    “你不用感動，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。同為人類，我們就是應該互幫互助。”
    陳宇：“……”
    雙腳生根、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，陳宇看了眼少年，又掃視周邊圍過來的市民，眼神無比複雜。
    “你們到底要幹什麽。”
    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