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7章 侯亮平把沙瑞金拉下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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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麵巨大的單向透視玻璃,看著侯亮平求饒。
    現在求饒,晚了。
    給趙援朝將軍用刑的時候,你怎麽就沒考慮過後果?
    審訊室內侯亮平醜態擺出,審訊室外走廊死寂。
    玻璃上,映照出幾張漢東省最有權勢的臉。
    省委書記沙瑞金站在最中間,雙手負在身後,麵無表情。
    他的目光深邃如古井,看不出絲毫波瀾。
    他身側,是省委副書記、政法委書記高育良。
    高育良微微眯著眼。
    他那雙藏在鏡片後的眼睛,閃爍著複雜而精明的光芒。
    再旁邊,是京州市委書記李達康。
    他的眉頭擰成一個疙瘩。
    省公安廳廳長祁同偉和紀檢委田國富,則稍稍落後半步,垂手肅立。
    祁同偉的姿態恭敬,眼觀鼻鼻觀心,卻用眼角的餘光,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三位巨頭的神色。
    而田國富,這位漢東省紀檢係統的掌門人,此刻的臉色比審訊室裏的地磚還要灰敗。
    他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,嘴唇微微哆嗦,恨不得地上有條縫能讓他鑽進去。
    審訊室內,侯亮平那殺豬哭嚎,透過厚重的隔音玻璃。
    他涕淚橫流,語無倫次地哀求著,甚至試圖掙脫軍人的鉗製去給趙援朝下跪。
    那副卑微到塵埃裏的模樣,與他白天在審訊桌前,那種指點江山、自詡正義化身的派頭,形成了最刺眼、最滑稽的對比。
    “真他娘的……丟人現眼!”
    李達康終於忍不住,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。
    他的聲音不大,但在死寂的走廊裏,卻像一聲驚雷。
    他瞥了一眼身旁臉色慘白的田國富,眼神裏的鄙夷和火氣幾乎要噴薄而出。
    “田檢,這就是你們最高檢派來的‘精英’?這就是你們反貪總局的‘利劍’?我看是根攪屎棍!”
    田國富渾身一顫,嘴唇蠕動了幾下,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    他能說什麽?
    說侯亮平是鍾副部長硬塞過來的?
    是你沙瑞金同意的。
    侯亮平是紀檢委下屬單位,我紀檢委也隻是讓侯亮平抓捕貪官,誰讓他抓捕軍長了!
    說他自己也早就覺得侯亮平太冒進?
    在這種時刻,任何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,都像是推卸責任。
    他隻能低下頭,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:“沙書記,高書記……我……我有責任,是我監管不力……”
    高育良扶了扶眼鏡,慢悠悠地開了口。
    “老田,這事兒啊,不能全怪你。年輕人嘛,有銳氣是好事,但銳氣過了頭,就成了傻氣。這位侯亮平同誌,恐怕在京城待久了,不知道咱們漢東的水有多深。以為拿著雞毛就能當令箭,結果呢?”
    他頓了頓,目光掃過玻璃裏那個被拖拽著、雙腳在地上無力摩擦的身影,輕笑一聲。
    “令箭沒當成,自己先成了雞。”
    高育良的目光,不著痕跡地掠過沙瑞金的側臉。
    他心裏明鏡似的。
    就在剛才,在會議室裏,麵對軍方雷霆萬鈞的壓力,所有人都以為漢東要迎來一場天大的地震。
    是沙瑞金,輕描淡寫幾句話,就完成了一招絕妙的“金蟬脫殼”,一記淩厲的“禍水東引”。
    他沒有去辯解侯亮平的行為是否代表漢東,而是直接將問題拋了回去——侯亮平,的嶽父是鍾正國。
    他來漢東辦案,拿的是最高檢的尚方寶劍,理論上,漢東地方隻有配合的義務。
    現在,劍出了鞘,卻砍錯了人,砍到了20軍軍長的頭上。
    這把劍,是誰遞過來的?
    是鍾正國。
    這一下,就把矛盾的核心,從“漢東省檢察係統非法拘禁現役軍長”,巧妙地轉化成了“最高檢某位領導幹部指揮失當,引發軍地嚴重衝突”。
    性質,完全變了。
    漢東省從主責方,一下子變成了受牽連的次要方,甚至某種程度上,也是受害者。
    高,實在是高!
    高育良心中暗自讚歎。
    這位空降來的省委書記,平日裏看著溫吞如水,不顯山不露水,可一旦到了關鍵時刻,這手腕之狠辣,心思之縝密,遠超他的預料。
    他不僅保全了漢東的大局,還順手賣了軍方一個人情,更是在無形中,給遠在京城的鍾正國挖了一個天大的坑。
    此刻,看著侯亮平在裏麵醜態百出,高育良的心裏,竟生出病態的快感。
    侯亮平啊侯亮平,你以為你是孫悟空,能大鬧天宮?
    殊不知,你連人家的五指山都沒看見,就被壓成了肉餅。
    而你的老師,你的靠山,現在恐怕自身都難保了。
    “嗚……哇……放開我!我不是故意的!我是檢察官!你們不能這樣對我!這是濫用職權!這是迫害!”
    侯亮平的哭喊聲瞬間清晰起來。
    他像一條被撈出水的死魚,被人架著胳膊拖了出來,那條被尿液浸透的西褲,在走廊明亮的燈光下,顯得格外醒目刺眼。
    兩名軍警的手臂如同鐵鉗,死死扣住侯亮平的肩膀,骨頭縫裏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。
    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的理智和尊嚴,他像一個溺水者,瘋狂地揮舞著手臂,試圖抓住任何一根可能存在的救命稻草,哪怕那根稻草本身就是劇毒的。
    “放開我!”
    他的聲音已經嘶啞變形,帶著哭腔和絕望的尖利,“你們知道我是誰嗎?!”
    拖拽他的軍警麵無表情,腳步沒有絲毫停頓,他隻是一個正在被處理的物件。
    這種徹底的無視,比任何羞辱都更讓他崩潰。
    恐懼像冰冷的潮水,淹沒了他最後的思考能力。
    他腦中一片空白,隻剩下幾個在漢東省如雷貫耳的名字。
    那是他曾經引以為傲的靠山,是他自認為的底氣。
    “我是沙書記調到漢東的!”
    侯亮平用盡全身力氣,吼出了這句話,聲音在空曠死寂的走廊裏激起一陣扭曲的回響,“沙瑞金書記!你們抓我,就是打沙書記的臉!”
    一瞬間,走廊裏連空氣都凝固了。
    站在玻璃牆外的沙瑞金,背脊猛地一僵。
    那句話像一顆子彈,精準地穿透了玻璃,穿透了他剛剛構建起來的、與這場風波之間的安全屏障,狠狠地釘在了他的後心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