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邊看熱鬧的一個大娘驚叫起來：“哎呦喂！羊水破了！這姑娘要生了！快！快送醫院啊！”
    “你們不是認識嗎？快幫幫她！”
    “是啊！她男人跑了，這可咋整！”
    李欣看著這一幕，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，最終還是嫌惡地翻了個白眼，對趙強說：“走！找醫生去。”
    她和趙強快步向附近的醫院跑去——叫醫生來是她作為軍人的底線，但親自去碰蘇媛媛？她嫌髒！嫌晦氣！
    周圍的人群竊竊私語，指指點點，卻沒人敢上前攙扶。
    剛才蘇媛媛那副逮誰咬誰、蠻不講理的瘋癲樣子，大家都看在眼裏。
    這種女人，幫了她，萬一被她反咬一口，說是誰推了她導致早產，那可真是跳進渾河也洗不清了。
    蘇媛媛又痛又怕，身體控製不住地往下滑，她望著穆晚舟消失的方向，聲音帶著哭腔和絕望的嘶喊：“晚舟！穆晚舟！你回來！我要生了！我害怕……晚舟！！”
    此時，穆晚舟早已消失在街角。
    林初夏和江見野默默看著這混亂又揪心的一幕，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，默契地轉身擠進了供銷社。
    大喜的日子裏，他們可不想沾這趟渾水。
    蘇媛媛這女人，臨盆在即還敢這麽不管不顧地跑出來“抓奸”，簡直是腦子被門擠了...純純有大病！
    等他們領完免費的喜糖和棉布出來，正好看到李欣帶著醫生和護士急匆匆趕回來。
    醫生指揮著圍觀的女同誌，把穆晚舟他們剛從供銷社買來的一大塊紅布扯開，現場圍起一個臨時的“產房”。
    醫生蹲下快速檢查，臉色瞬間凝重：“糟了！孩子已經入盆，胎心不穩了！你這當媽的怎麽回事？！馬上就要生了不在家好好待著！這是對孩子極端不負責任！跟著我的口令，用力！必須馬上把孩子生下來！”
    醫生的語氣帶著焦急和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    蘇媛媛疼得滿頭大汗，頭發黏在臉上，整個人狼狽不堪。
    可她聽到醫生的話，竟然不計後果地搖頭：“不！我不生！我要我男人！你們不把穆晚舟找回來，我就不生！死也不生！”
    這話一出，圍觀的人群一片嘩然，醫生和護士都氣得直搖頭。
    這女人，是真瘋了...拿自己和孩子的命賭氣？！
    “同誌，這由不得你任性！再拖下去孩子會缺氧窒息的！你想害死自己的孩子嗎？！” 醫生厲聲嗬斥，試圖讓她清醒。
    “閉嘴，用力！深吸氣……憋住！向下使勁！” 醫生顧不得許多，強行指導。
    “我不！！！” 蘇媛媛卻像頭失控的野獸，隻顧著哭喊尖叫，“晚舟！我要晚舟！把他找回來——！”
    就在這時，之前一個跑去找穆晚舟的路人連滾帶爬地衝回來，聲音都變了調：“醫生！醫生！！快！快去渾河邊！那女同誌的丈夫……跳河了！！”
    “什麽？！！” 蘇媛媛如遭雷擊，猛地瞪大眼睛，發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：“晚舟——！！” 她不知哪裏來的力氣，竟掙紮著要爬起來往河邊衝。
    醫生和兩個護士死死按住她，急得滿頭大汗：“你冷靜！你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孩子生下來！你去了能幹什麽？我讓護士去，她們懂急救！”
    可蘇媛媛徹底瘋了，根本聽不進任何話，拚命掙紮嘶吼。
    林初夏和江見野對視一眼，神色凝重。兩人跟著護士還有人群迅速朝不遠處的渾河堤岸跑去。
    河堤邊已經圍了不少人。
    隻見穆晚舟渾身濕透，癱在泥地上，護士跑上前用力給他做胸外按壓。
    “咳咳……嘔……” 穆晚舟吐了幾口水，悠悠轉醒。
    然而，他的眼睛睜著，裏麵卻是一片死寂的空洞，沒有焦距，沒有光，仿佛靈魂已經被冰冷的河水徹底凍僵抽走。
    無論誰問他話，他都毫無反應，像個斷了線的木偶。
    跟他一起來的趙強嚇傻了，一個勁兒地拍打他的臉：“晚舟，醒醒！你媳婦在供銷社門口生孩子呢！鬧著你不去她就不肯生！你快去看看啊！那是你的孩子啊！晚舟！”
    穆晚舟毫無反應，一動不動。
    旁邊一個有經驗的老護士長立刻掏出手電筒，掰開他的眼皮照了照，看到瞳孔對光還有反應，才鬆了口氣：“還好，生理反射還在……估計是刺激太大，人懵了。”
    趙強一看這也不是辦法，一咬牙，背起渾身癱軟眼神空洞的穆晚舟，急急忙忙地往回跑。
    林初夏和江見野默默跟上。
    當他們再次回到供銷社前那片臨時圍起的“產房”時，趙強正好把穆晚舟背到蘇媛媛身邊。
    看到丈夫這副濕漉漉又失魂落魄的樣子，蘇媛媛似乎終於找回了一絲理智，或者說，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。
    她死死抓住穆晚舟冰冷僵硬的手，像是抓住了最後一點依靠，聽從了醫生的指揮，開始用力……
    然而，一切都太遲了。
    當醫生將那個小小的、蜷縮成一團的嬰兒托出來時，周圍瞬間陷入一片死寂。
    嬰兒渾身青紫，小臉皺巴巴的，沒有一絲呼吸的跡象。
    任憑醫生護士如何拍打、刺激、做人工呼吸，那小小的胸膛再也沒有起伏過。
    一個本該鮮活的生命，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逝了。
    “唉……”
    “造孽啊……”
    圍觀的人群發出壓抑不住的歎息和搖頭，充滿了惋惜和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。
    就連見慣了生死的林初夏和江見野，看著那青紫色的小小身體，心頭也像被狠狠揪了一下，湧起一股難言的悲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