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可以掌控他想掌控的一切

字數:4371   加入書籤

A+A-


    由於過於惶恐不安,那段時間的事情,莊眠記不太清了。
    她隻聽說學校老師換了一批,龐老師被辭退,甚至坐了牢,但具體罪名無人知曉。
    比起‘英雄救美’的少女春心萌動,龐老師的事更像一記悶棍,狠狠砸在莊眠頭上,砸得她鮮血淋漓。
    她發覺自己是多麽脆弱、多麽容易無助,自己的處境似乎並沒有變好,依然一團糟。
    這次是謝沉嶼恰好經過救了她,那下次呢?
    難不成還要祈禱別人來救她嗎?
    她自身難保。
    無論在哪裏,好像都有人能輕易碾碎她。
    “莊眠,要學會保護自己。”
    莊眠堅定地告訴自己,“任何事過去就過去了,絕不能重蹈覆轍。”
    製定規則的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高位者。
    追求公平的道路總是充滿著艱難險阻,而公平本身就是個偽命題。
    比起公平,大家更相信‘合理’。
    因為他有錢有顏有權,所以不缺漂亮女人,不可能侵犯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資助生。
    這非常合理。
    曾經的莊眠隻想從暗無天日的低穀爬出來,逃離肮髒和沼澤,不用再過窮苦的日子。
    那件事之後,她想掙脫無形的壓迫,在這個社會占據一席之地。
    每次想起當時的情形,莊眠都會感到窒息。
    她心裏很愧疚,愧疚自己沒有保護好15歲的莊眠。
    同時也很感激,感激謝沉嶼保護了15歲的莊眠。
    一道閃電劃過天空,割裂城市的黑夜。
    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暴雨,打在明淨的玻璃窗上,劈啪作響。
    手機屏幕亮了起來,彈出新短信,莊眠點進去查看。
    是市防汛辦的提醒信息。
    【滬城今日入汛,進入台風、暴雨多發季節,提醒廣大市民朋友關注氣象預報,加強安全防範,做好自我防護,共保城市平安。】
    她摁滅手機,輕輕撫摸小貓柔軟的皮毛。
    “Cookie,我最近遇見了一個好久不見的人。”
    Cookie濕漉漉的貓眼望著她,眼神真摯,仿佛真的能聽懂。
    “他和你完全不一樣。”莊眠揉了揉它的耳朵,自言自語,“你很可愛,他一點都不可愛。”
    Cookie大概知道她在誇自己,揚起小腦袋,雀躍地搖了搖尾巴。
    “我們分開後,就沒再見過麵。五年時間,他好像變了不少,愈發成熟穩重,也沒以前那麽睚眥必報了……都說愛情會讓人變溫柔,不知道是不是溫柔鄉待多的緣故。”
    Cookie發出一聲嗷嗚。
    “什麽?”莊眠聽不懂貓語,試圖跟它商量,“要不你講英語吧?法語德語也可以。”
    Cookie兩隻耳朵一耷拉,軟綿綿趴在她腿上,表示臣妾做不到。
    “我的德語是跟他學的,他……”
    恍惚片刻,莊眠沉吟道:“其實我也不是很了解他。”
    “認知障礙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,一個人是無法理解其認知以外的世界。”
    時至今日,莊眠仍然記得第一次遇到謝沉嶼的情形。
    那是個秋天,中秋節前兩天。
    鍾家那些人看她的眼神總讓她感到不舒服,所以莊眠住校後,幾乎是能不回鍾家就不回。
    但鍾老爺子對她還算不錯,所以逢年過節,或是隔一段時間,她都會回一趟鍾家探望老爺子。
    那天是周五,提前放學的莊眠在校門口等鍾景淮,準備跟他一起坐車回去。
    她規矩背著書包,手上拿著記單詞的小本子,邊背單詞,邊等。
    放學鈴聲響起不久,烏泱泱人頭從裏麵湧出來。
    莊眠舉目探索,捕捉到鍾景淮的身影,正要舉手揮舞,倏地瞧見鍾景淮往相反的方向走去。
    她抬起的手,僵在半空兩秒,默默放了下來。
    莊眠將目光拉遠,看到了長身鶴立的謝沉嶼,他似乎正漫不經心地跟顧政交談。
    鍾景淮停下腳步,站定,拍了下謝沉嶼的肩膀,後者側眸瞥了一眼。
    目光停留時間不足一秒,就收回了,完全沒有要搭理鍾景淮的意思。
    莊眠不知道他們在講什麽。
    隻記得,鍾景淮神色嚴肅又略顯難看,而謝沉嶼施舍般轉身,給他麵對麵說話的機會。
    許是那好看的皮囊和顯赫的家世作祟,謝沉嶼的囂張作派並未令人反感。
    反而讓人覺得就應當如此。
    莊眠站在原地等待,目不轉睛望著那邊。
    看到謝沉嶼的第一眼,她就知道,他與她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。
    少年身形修長,穿著纖塵不染的校服,肩上鬆鬆垮垮地掛著書包,比漫畫裏的主角還要好看。
    淺笑時唇角勾起,矜貴又玩世不恭,看起來不太好惹。
    那樣的狂妄不羈,可以掌控他想掌控的一切。
    **
    這些記憶被莊眠掩蓋許多年,本來以為都忘了。
    沒曾想,再次遇到謝沉嶼,仿佛無形中鑿開一個泉眼,清水源源不斷地翻湧出來。
    Cookie餓了,莊眠起身,把它安置在貓窩裏,又為它倒了一碟貓糧。
    “你在這乖乖吃東西,我先去洗澡。”莊眠撫摸著它的背說。
    Cookie歪了歪腦袋,‘咪’了一聲。
    莊眠進臥室,打開衣櫃拿上睡衣進浴室,脫衣服的時候,她怔了怔,凝神盯著鏡子裏的自己。
    長相極其標致豔麗,瞳仁清亮,濃密長發披散在肩,嘴唇顏色淡淡的胭脂紅,帶著桃花瀲灩的風情。
    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初入上流社會,手足無措的低微少女。
    洗漱完,快要淩晨一點了。
    夜深人靜,萬籟俱寂,莊眠躺在床上卻一點也不困。
    她輾轉反側半小時,仍然睡不著,最終沒辦法,拉開床頭櫃吃了粒褪黑素。
    四十分鍾後,她的眼皮逐漸乏重,如願以償陷入了睡夢中。
    莊眠清晨醒來,打著哈欠剛走到客廳,就聽見一陣細微的幹嘔聲。
    她腳步一頓,殘存的幾分困意瞬間消散。
    快步走向聲源處,Cookie正蜷在愛馬仕貓窩邊,吐出一灘混著毛球的淡黃色液體。
    小家夥抬頭,寶石般的鴛鴦眼蒙著層水霧,蔫蔫地‘咪嗚’一聲。
    莊眠蹲下身,指尖撥開它耳邊的絨毛,急切地檢查它的狀態。
    “Cookie,你怎麽了?哪裏不舒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