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4章 陰氣反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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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縷天光落下,點亮了漆黑的世界。
    冰天雪地中殘存一息溫暖,藥小小抬頭,見了一人,沐浴著漫天神輝,偏偏落在了她的身前...
    她看不清祂的模樣。
    隻覺得祂是話本裏提及的神仙,從天而降,沐浴金輝。
    祂落足之地,黑暗退避,寒風止歇。
    藥小小於風霜中仰望項背,輕聲問道:
    “您...是神仙嗎?”
    祂聽聞,回首看來。
    她睜大眼,卻是依舊看不清祂的容顏。
    祂不語,又回過頭去,隻身一人,衝向眼前彌漫的黑霧。
    黑色的霧氣,似是被惹怒,快速聚縮,隨風卷舒翻騰,如荒海巨獸,地獄厲鬼,撲騰而來.
    霎時間,藥小小隻覺自己的耳畔,嘈雜更甚。
    尖叫,狂怒,哭嚎,嘶鳴,甚至夾雜著刀劍碰撞,戰馬奔騰的聲音。
    眼前所見,隻是一道金輝,橫衝直撞,漫天黑霧,圍追堵截。
    可偏偏。
    腦海卻早已是一片金戈鐵馬之景。
    好似百萬獸潮,千萬厲鬼,遇上十萬天兵神將,亂戰一處。
    一時耳膜嗡嗡,思緒雜亂萬千。
    她的腦袋疼痛欲裂,用雙手緊緊的抱著頭,痛苦的蜷縮在一起,發出一聲聲低沉的呻吟。
    “啊!”
    “別打了。”
    “別吵了。”
    “停下,停下...”
    世界萬籟俱靜,世界振聾發聵...
    百草居的山穀裏,鼎身震動,連帶鎖住鼎的寒鐵互相碰撞擊打,嘩嘩作響。
    鼎內。
    藥小小麵如痛苦,許閑的劍指不曾挪開,一張臉龐,卻早已如白紙一般。
    他的腦袋上,小小書靈焦急的不行,走來走去,走來走去...
    鼎外。
    鹿淵似是心有靈犀,察覺到許閑靈魂之力的持續削弱,他死死的盯著鼎身...
    此地之外,入口之處,有一石亭。
    藥老於此間一坐,便是足足千日,四載長冬,逢春四次,他總是會有意無意的瞥向穀中,那裏,一切如舊,風輕雲緩,並無不同。
    也正因為此,他心越沉。
    太安靜。
    一切都太安靜了。
    這種時候,若是能有些動靜,反倒是更安心些。
    至少,他是這麽想的。
    等待!
    漫長的等待!
    沒有任何征兆,不知何時結束的等待...
    那一日。
    阮重又一次不請自來,止步亭前,踱步數次。
    本想一窺究竟,卻發現看了個寂寞。
    山中有障,神識難覺...
    最後,忍不住走進亭中,背著手,居高臨下,看著那闔眸蘊神的白發青年,質問道:
    “我徒弟,到底啥時候能出來?”
    藥落塵睜開雙眸,幽幽的望向麵前健碩的老人,淡淡道:“你問我?”
    阮重板著臉,不怒自威道:“廢話,這裏還有其他人嗎?”
    藥落塵斜目看向穀中,歎了一聲氣,說出了後半句,“我問誰?”
    阮重看著眼麵前這個清秀的老人。那一臉幽怨的眼神大有一種深閨怨婦之感。
    怎麽看怎麽覺得不舒服。
    男人。
    就該有男人的樣子。
    且不說如自己一般健壯英武,但也總該要有幾分陽剛之氣吧。
    瞧著如這般陰柔,倒不如割了,做個不男不女的公公算了。
    往那角落一蹲,取出腰間煙槍,煙鬥,直接便就抽了起來。
    吞雲吐霧間,不忘了埋怨道:
    “也不知道你這老小子給我徒弟灌了什麽迷魂湯,或是又許了多大的好處,從斬妖城回來後,愣是沒來看我一眼,隔天就鑽進了你這百草居,你自己說,這都多久了,都第四個年頭了吧,人影沒見著,你說你不知道...”
    藥落塵苦澀一笑,搖頭道:“非我強求,隻是許小友心善,我倒是也想給些好處,隻可惜,許小友乃是君子,坦坦蕩蕩,不願收我那些俗物。”
    阮昊冷哼一聲,“切...你這話說的倒是挺漂亮,是你不想給,還是我徒弟不願要,怕隻有你自己清楚。”
    藥落塵看了角落裏的阮昊一眼,重新閉目,毫無所謂道:“你若不信,我也沒法子。”
    阮昊猛嘬幾口旱煙,往地上淬了一口唾沫,“hai~tUi...”
    起身。
    收起煙槍,扭頭就走。
    “走了?”
    阮昊一聲不吭,倒是腳步聲格外的重。
    藥落塵看著他的背影,失聲一笑,“嗬...這小老頭,多大年紀了,還跟個孩子似的。”
    自打許閑入穀中後。
    阮昊便時不時的從這百草園的上空飛過。
    起初也就偶爾晃過去,後來就落地,越靠越近,最後常常不請自來。
    或在這亭外轉悠來轉悠去。
    或入亭中跟自己抱怨上幾句。
    他自是從始至終,和顏悅色。
    說起來,阮昊也算是自己的小輩,哪怕隻比自己小兩歲。
    而且。
    他也能理解他,無非就是擔心自己的愛徒,被小小身上的寒氣傷著。
    當初,小小誕世,六月飛霜之景,尚且猶在眼前。
    此一行,已四年之久。
    莫說是他,自己何嚐不是心急如焚。
    等到何時,才算是頭。
    …………
    穀內陣中。
    半刻不寧。
    藥小小的靈魂之力越發孱弱,許閑的氣息也越發微弱,從清晨到日暮,又從日暮到漫天繁星,直到天光又亮,春色燦爛...
    一日又一夜。
    接著又一日。
    鹿淵也坐不住了,腦海裏同樣上演著一番天人交戰。
    思緒在碎鼎救人和繼續等待中來回搖擺
    他怕碎了鼎,功虧一簣。
    他怕不碎鼎,一屍兩命。
    二者之間,難以抉擇,若按照往日的秉性,他自是當機立斷,毀鼎殺人。
    反正他和藥小小也不怎麽熟,四年放血而已,在生氣麵前,更是微不足道。
    失敗更是乃人生常態。
    可偏偏許閑入鼎前的叮囑,猶在耳海,亦有一道聲音,在他的腦海中,不停的告訴他。
    相信許閑,他能締造奇跡,他能將不可能變成可能...
    煩不甚煩!
    而在藥小小的識海裏,藥小小最後的神念已徹底暈厥過去。
    她的整個識海,已被陰氣攻陷。
    許閑一道外來的念頭,終究不及陰氣霸道,獨木難支。
    一邊是已經徹底失去意識的小小,一邊是來勢洶洶的陰念。
    許閑深陷絕境,結局似已注定。
    太陰仙體已成,可卻被反噬,遭陰氣奪舍。
    還是失敗了。
    窮途末路的許閑退無可退,暗暗咬牙,對著茫茫黑霧自言自語道:
    “我知道你能聽到。”
    “何不現身,你我做筆交易?”
    回應無聲,隻有黑霧漫世而來。
    許閑低沉的警告道:“你若將我驅離,我必毀此肉身。”
    黑霧依舊向前,速度絲毫不緩...
    許閑寒眸獵獵,“你大可不信,那便試試...”
    黑霧放緩,突然停滯,卻仍在翻滾。
    有一道念頭,突兀的在許閑耳畔響起。
    “你舍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