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2章 張神醫,您好像猜到了什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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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二十四小時,悄然過去。
    對於蕭長風而言,這二十四小時是他二十多年來最安心,也最困惑的一天。
    妻子的生命體征在監護室裏趨於平穩,各項數據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,這讓他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。
    但他腦中的疑問卻越來越多。
    他想不通,為何連蕭家老爺子都請不動的國醫聖手,會為一個被逐出家門的棄子之妻,動用如此大的陣仗。
    他也想不通,為何那位德高望重的張神醫,會對葉辰這個年輕人的基因產生如此大的興趣。
    他問過葉辰,葉辰隻是告訴他,自己曾有幸受過張神醫的恩惠,是故人之後。
    這個解釋合情合理,但蕭長風總覺得,事情沒有這麽簡單。
    他看著葉辰為他忙前忙後,安排食宿,講解病情,那份沉穩和體貼,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親近和依賴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下午三點整。
    張濟民辦公室內的加密終端,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提示音。
    一封來自軍區總院基因檢測中心的最高級別加密郵件,靜靜地躺在收件箱裏。
    張濟民深吸一口氣,戴上老花鏡,輸入了一長串複雜的密碼。
    郵件被解密,附件是一個格式簡單的報告文檔。
    他打開文檔。
    沒有多餘的文字,隻有兩組被編碼的基因序列圖譜,和下方一行冰冷的數字。
    【樣本A與樣本B生物學母子關係概率為:99.9999%】
    數字的後麵,是基因中心主任李院士的電子簽名。
    即便是早已有了心理準備,當親眼看到這個結果時,張濟民的內心依然起了波瀾。
    他靠在椅背上,閉上眼睛,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。
    所有的猜測,在這一刻都得到了證實。
    所有的線索,都串聯成了一條完整的邏輯鏈。
    他沒有立刻行動,而是靜靜地坐了十分鍾,將整個事件在腦中又過了一遍。
    十分鍾後,他睜開眼,眼神裏是清明。
    他拿起內線電話,撥給了自己的助手。
    “小王,你去樓上的特護病房,請葉辰先生到我這裏來一趟。不,不要來辦公室。”
    他頓了頓。
    “請他去三樓的靜心茶室,我在那裏等他。”
    “好的,老師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靜心茶室是醫院專為貴賓設置的休息場所。
    茶室裏很安靜。
    當葉辰推門進入時,張濟民正坐在一方紫砂茶盤前,用一把小巧的銅壺,不緊不慢地溫著杯。
    茶室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、上好的正山小種的香氣。
    “葉先生,請坐。”
    張濟民抬眼看了他一下,做了一個請的手勢。
    葉辰沒有客氣,在他對麵坐了下來。
    張濟民沒有說話,他提起水壺,衝泡,洗茶,再注水,動作行雲流水,帶著一種歲月的沉靜。
    他將第一泡茶水倒掉,重新注滿沸水,蓋上壺蓋,靜置片刻。
    然後,他提起茶壺,將一杯琥珀色的茶湯,推到了葉辰麵前。
    “嚐嚐。”
    葉辰端起茶杯,沒有喝,隻是看著杯中氤氳的熱氣。
    張濟民將自己麵前的茶一飲而盡,然後從身旁的文件袋裏,取出了幾份文件。
    他將第一份文件,放在了葉辰麵前。
    那是一份泛黃的複印件,正是蘇婉二十三年前在江城市第一人民醫院的生產記錄。
    “這份病曆,我仔細研究過。”
    張濟民的聲音很平穩,像是在進行一場學術研討。
    “診斷是先天性法洛四聯症,這是一種複雜的心髒畸形,但並非絕症。在當年的醫療條件下,雖然手術風險高,但存活率依然有五成以上。而病曆上,卻隻寫了體征微弱,放棄搶救八個字,沒有任何搶救過程的記錄,這不符合規範。”
    他伸出手指,點了點病曆上的一個簽名。
    “而且,這位主治醫生的簽名,和他三年前因醫療事故被吊銷執照時的筆跡對比,有明顯的模仿痕跡。”
    葉辰的目光落在病曆上,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。
    張濟民又拿出第二份文件,鋪在了第一份文件的旁邊。
    這是一份全新的報告,上麵布滿了複雜的基因圖譜和數據分析。
    “這是我們根據蕭長風先生和蘇婉女士的基因序列,推演出的遺傳病概率分析報告。”
    他指著報告的結論部分。
    “結論是,以他們二位的身體狀況,遺傳出法洛四聯症這種級別心髒病的概率,低於千萬分之一。當然,醫學沒有絕對,我們不能排除基因突變。但這個概率,已經低到可以忽略不計。”
    他頓了頓,抬起頭,目光直視著葉辰。
    “一個幾乎不可能發生的遺傳病,一份漏洞百出的診斷病曆,一個被輕易放棄的生命。”
    張濟民的語氣裏,帶著一種醫者對真相的執著。
    “葉先生,我行醫五十餘年,見過太多的疑難雜症,也見過太多的人間悲歡。很多時候,病理上的不解,往往能在人性的層麵找到答案。”
    他將手邊的茶杯續滿。
    “所以,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推測。”
    他的目光變得銳利,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。
    “那個二十三年前,在江城第一人民醫院被診斷為重病夭折的孩子,他根本就沒有死,對不對?”
    茶室裏陷入了絕對的安靜。
    隻有茶壺下的酒精燈,在發出微弱的聲響。
    葉辰依舊沒有說話,他隻是端起了麵前那杯已經微涼的茶,輕輕抿了一口。
    張濟民看著他,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。
    他知道,自己距離那個最終的真相,隻差最後一層窗戶紙。
    他緩緩地,用一種陳述的語氣,說出了最後一句話。
    “你,就是他。”
    這不是一個問句。
    說完,他緊緊盯著葉辰的眼睛,繼續問道。
    “我隻想知道,你為什麽要這麽做?為什麽要瞞著你的親生父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