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啟靈等人疑惑地看著湖對岸的廢土世界。
    “我的好朋友崔大老爺說，關裏桃花是人間桃源，關裏人是巫族的後裔，他們天生親近自然，魂力超強，可以直接兵解自己的肉身以藏象人的找狀態生存。”說到這裏，德坤小貓頓了頓，“現在這裏是鬧哪樣？”
    對岸遠遠望去一片黑色的死氣。
    黑瞎子的大龍眼，看見了暗紅色的焦土、廢棄的城池，和灰色的魂魄。
    他摸著下巴，“難道是七十年的叛亂導致的？”
    “不是。”張啟靈搖頭。
    張海杏：“抗戰之後，國內也沒成焦土啊。”
    “死了幾千萬人，和焦土也差不多了。”張小十五嘀咕道。
    “3500萬傷亡，9500萬難民。”張塌塌補充說道。“還有，這裏真是‘關裏’？”
    “桃三娘在，應該是吧？”張海杏指著湖對麵的桃三娘不確定地說。
    “七十年前叛亂的時候，兩界的通道已經徹底關閉。咱們怎麽過來的？”張德坤說。
    “因為咱們是天選之子？”黑瞎子中二地說。
    張啟靈橫他一眼，“你說的對。”
    “走吧，來都來了，咱們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。”黑瞎子說。
    “嗯。”德坤小貓點頭，“汪臧海的魂兒，有可能在這裏麽，去看看。”
    “滅了他。”張塌塌說。
    張啟靈等人乘著泡泡號渡船，涉水而過，踏上對岸焦黑的土地。
    大地一片死寂。
    灰暗的天空低垂，沒有陽光。
    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的氣息和土地燒焦之後的味道。
    腳下的土地，焦黑龜裂，滲透著不祥的暗紅色。
    幾座殘破的土屋歪斜地立在不遠處，依稀可以看出曾經的村莊的輪廓。
    一條幹涸的河道環繞著村莊，河床上散落著破碎的陶罐和生鏽的鐵器，幾具白骨半埋在泥土中，空洞的眼眶無聲地望向遠方那座殘破的高塔。
    那些排隊取水的人對他們的到來毫無反應，依舊麻木地向前挪動，眼神空洞。
    張海杏快步走到桃三娘身旁，輕聲道：“桃三娘？”
    老太太充耳不聞。
    張海杏又叫了兩遍，她才緩慢地轉過頭，渾濁的眼睛裏沒有一絲神采。
    她盯著眼前的人，疑惑地嘴唇蠕動了一下，什麽也沒說，又轉回去繼續排隊。
    張德坤直接變成人身，從空間中拿出桃三娘送給她的桃花玉牌，“老太太，還記得這個玉牌嗎？”
    桃三娘神色麻木地看著了一眼玉牌，雙眼無神地收回了目光。
    “她不記得我們了。”黑瞎子皺眉，“魂魄受損？”
    桃三娘之前的魂魄可不是這個狀態。
    張啟靈伸手按在桃三娘的肩膀上，閉目感知片刻，搖頭：“魂魄完整，但被抽走了‘記憶’。”
    黑瞎子還是覺得不對，抽走記憶會讓靈魂從明亮柔和的綠色，變成醜不拉幾的灰色？
    張德坤也覺得這個廢土的世界怪怪的。
    她蹲下身，手指輕觸地麵，撚起一撮焦土：“這片土地……不對勁。”
    泥土在她指尖化為灰燼，隱約泛著詭異的暗紅色。
    “這不是普通的焦土。”她聲音沉了下來，“這是‘噬魂砂’。”
    “噬魂砂？”張小十五咽了咽口水，“聽起來就不太妙。”
    “巫族古籍記載過。”張德坤站起身，拍了拍手上的灰，“一種能緩慢吞噬魂魄之力的邪物。長期生活在這種土地上的人，會逐漸失去記憶、情感，最終變成行屍走肉。”
    黑瞎子：“所以關裏變成這樣，是因為土地被汙染了？”
    張啟靈看著遠處的高塔沉默不語。
    那高塔的塔尖傾斜，閃爍著忽明忽暗的紅光。
    張德坤順著他的目光望去，“那是……祭壇？”
    “過去看看就知道了。”張啟靈邁步向前。
    眾人穿過荒蕪的村落，越靠近高塔，腳下的土地越發灼熱。
    焦黑的裂縫中，偶爾能看到暗紅色的流光，如同血管般在地底蠕動。
    “這地方……”黑瞎子擦了擦墨鏡，“怎麽跟活的一樣？”
    高塔底層的大門早已腐朽，眾人輕易進入。
    塔尖卻有無數魂力護佑。
    在張德坤拿出桃花玉牌之後，那些魂魄便以一種包容接納的方式放他們入內。
    塔尖的空間不大，中央是一個幹涸的血池，池中無數魂魄碎片如同在地獄烈火中一般，燃燒著最後的魂力。
    池邊跪坐著一個身穿明製斕衫的年輕男子，他微垂著頭，雙眸微閉。
    那張臉竟然是汪臧海！
    黑瞎子的龍眼觀瞧，一個看不清臉的灰色魂體，唯有胸口閃爍著青綠色的光。
    汪臧海感知到來人，緩緩睜開了眼睛，眼中流露出溫和的笑意，“終於……又見麵了，張啟靈。”
    “你認識我？”張啟靈眯眼。
    “不，我認識很久之前的一位張啟靈，他是我的好朋友。”汪臧海的眼中露出懷念的神色。
    所有大小張：“……”
    不必懷念，相忘於江湖就好！
    張啟靈麒麟淬火刀出鞘，刀鋒直指汪臧海咽喉：“外麵的焦土，你幹的？”
    “不……”汪臧海搖頭，“不是我。”
    汪臧海看著眼前的張啟靈，嘴角上揚，“關裏桃花可不僅僅是人間桃源那麽簡單，它以自身為陣，鎮壓著上古的凶獸。七十年前，關裏分裂，一撥人以凶獸為神，妄圖將其喚醒。”
    “什麽獸？這麽霸道？”張德坤問。看看外麵的世界就知道，凶獸肯定是醒了。
    “蜚。”
    蜚，山海經中記載的太古災難之神。
    所到之處水源幹涸、草木枯萎，它還喜歡惡作劇，喜歡侵入人類的夢境，在睡夢中製造災難，吞噬人的魂魄，簡直就是行走的災難和死亡的象征。
    “蜚不滿足於此界，它向往人間。”汪臧海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。
    “所以，關裏人才關閉了通道？”黑瞎子問。
    “是的，偉大吧？”汪臧海轉過身，看著血池中的魂魄，“他們獻祭了自己魂魄關閉了通道，你們都應該感謝他們。”
    “蜚在哪？”張啟靈問。
    “關裏桃花的深處。”汪臧海饒有興致看向張啟靈，“你還真是一個張啟靈，把天下蒼生當成自己的責任了？”
    “不。”張啟靈說，“天下蒼生有自己的命運，我尊重他們的命運。而你，擾亂了他們的命運。”
    張啟靈不想再和他廢話，手中的麒麟淬火刀帶著火星子，直接劈向汪臧海。
    汪臧海的魂魄刹那被劈成兩半，分裂的半邊臉上還殘留著詫異的神色，就被麒麟真火席卷入火焰之中，他的魂魄不斷地扭曲、嘶吼，最終像一股煙一樣消散無蹤。
    就在他徹底湮滅的瞬間——
    “哢嚓！”
    一聲脆響，整個廢土世界竟如同鏡麵般碎裂！
    焦黑的土地、殘破的高塔、麻木的人群，所有景象都在眾人眼前崩塌，露出背後真實的模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