魯消散後，黑霧徹底湮滅，密室內漸漸恢複平靜。
    張不拘靜靜站立在密室中央。
    他的手指撫過冰棺邊緣——那裏刻著數行細小的銘文，是當年與他共同鎮壓魯的張家子的名字。
    “結束了。”他的聲音很輕，卻帶著千年的重量。
    張啟靈走到他身側，“您接下來......”他頓了頓，“入道，還是入輪回？”
    這個問題讓密室內的說話聲，停了下來。
    張德坤抬眸看向張不拘。
    黑瞎子也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，所有人都等待著這位千年族長的回答。
    張不拘忽然笑了。
    這是張啟靈等人，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如此生動的表情。
    “我在人間待得太久了。”
    他抬頭望向密室頂部，目光仿佛穿透岩層看到了星空，“當年為了啟動大陣，還有三十六子將獻祭於此，我需要將他們一起帶走。”
    他指尖凝聚一點靈光，輕輕點在地麵。
    昆侖玄冰突然變得透明，露出下方三十六個盤膝而坐的虛影。
    他們都保持著結印的姿勢和陣法的隊形，麵容安詳沉靜。
    看見這一幕的諸張，都沉默了。
    這是最初的三十六子！
    張不拘：“張啟靈，我們該走了，也許，來生還能相見，下輩子我們還做張家人。”
    此言一出，本來要說話的諸張，立馬閉嘴，繼續保持深沉。
    “咳，這……”張啟靈難得尷尬了一下。
    張德坤誠懇地建議，“不拘族長，要不，你還是入道吧。”
    張小二：“根據可靠消息，現在排隊等待投胎重回張家的張家鬼，一共有387人。”
    這個數字讓張不拘怔了怔，隨即失笑：“看來我得多帶三十六人插隊了。”
    張啟靈抽了抽嘴角。
    這下好了，一下子幹到424人。
    催生，必須催生！
    張不拘笑了笑，“行了，我該走了。”
    不讓他插隊，他可是會揍人的。
    讓他的賢子賢孫們，體會一下來自長輩的愛護。
    他眉心那道暗紋完全展開，竟是一枚小巧的族長印。
    “族長印。”他朝張啟靈伸出手。
    當兩枚族長印合二為一的瞬間，玄冰地麵突然龜裂。
    三十六子的虛影緩緩升起，他們朝張不拘和張啟靈深深一拜，天道降下金光，將他們接走了。
    張不拘最後看了一眼這個他守護千年的地方，目光在德坤小貓身上停留片刻：“小麒麟，下次見麵，希望你已成年。”
    又對黑瞎子點頭：“你已經化龍，未來必有相見的一天。”
    最後，他看向張啟靈，眼中全是欣賞，“你在曆代張啟靈中，可以排進前五……”
    話音未落，他的身影已化作點點金光消散。
    唯有那枚合二為一的族長印落回張啟靈掌心。
    離開密室，外麵已是清晨。
    晨曦穿透雲層，灑在古老的喇嘛廟上。
    張啟靈站在廟門前，赭紅色的藏袍被山風微微掀起，目光沉靜地望向遠方。
    張德坤已經變身成小黑貓，在張啟靈的胸前睡著了。
    黑瞎子伸了個懶腰，“總算完事了，這一趟還算順利。”
    他頓了頓又說道，“啞巴，你說，魯是終極唯一的分身嗎？”
    張啟靈沒有回頭，而是淡淡地說：“這就是小二他們的任務了。”
    壓力給到張小二。
    張小二也望向遠，神情肅穆。
    張海杏則帶著小張們，打掃戰場。
    密室中張不拘族長留下了不少古籍和文物，都要收歸張家樓。
    至於鮫人燈，則被黑瞎子笑納了。
    時間剛剛來到午飯後。
    張啟靈站在自己的雕像前，神情專注地看著自己臉上的淚溝。
    他身後，張小二和解小花咬著耳朵嘀嘀咕咕，“小花，你覺不覺得，這個雕像搬回張家堡比較合適？”
    解小花：“……”倒也不必如此。
    黑瞎子：“你如果想要族長大人的雕像，自己雕一個啊。”
    張啟靈睨小二一眼，沒有說話。
    就在這時，張塌塌快步走來，說道，“族長，康巴落藍袍藏人求見。”
    德坤小貓在張啟靈的懷中睜開眼，金色的眸子閃過一絲詫異，“他們來做什麽？”
    來得倒是挺快。
    黑瞎子：“總不會是來串門的。”
    僧房內，三名藍袍藏人肅然而立。
    為首的是一位神情嚴肅的中年人。
    他們身上穿著樸素的藍色藏袍，一臉風塵仆仆的樣子，看來是得到消息，立刻就趕過來了。
    “張族長。”中年男子聲音沙啞，“墨脫的青銅門......似有異變。”
    張啟靈站在火塘邊，火光映照著他冷峻的側臉：“沒有異變。是你們的守護，結束了。”
    中年人身形一晃：“可是祖訓說......”
    “魯已滅，門已封。”
    張啟靈目光平靜無波地說，“張不拘族長的使命完成了，你們的也是。”
    最年輕的藏人突然激動地上前：“不可能！我們世代守護青銅門......”
    “夠了。”張小二冷聲打斷，“戒律堂重修族譜時，曾經派人通知過你們。是你們自己拒絕了回歸張家的機會。”
    當初，張小四看在康巴落是白瑪夫人族人的麵子上，給了他們最後一次機會。
    殿內一片死寂。
    中年人顫抖著從懷中取出一個泛黃的文件——那是當年張家送去的信函，上麵蓋著戒律堂的獬豸印。
    “我們”中年人的聲音哽咽了，“以為不過是……”
    當初族中無人看好張啟靈！
    黑瞎子嗤笑一聲：“傲慢的代價。”
    三名藏人離開時，背影佝僂得像是突然老了十歲。
    張啟靈等人站在喇嘛廟的階梯之上，看著他們重新走進雪山深處。
    中年藏人突然回頭，最後望了一眼半山腰的喇嘛廟。
    他嘴唇蠕動，似乎想說什麽，最終隻是深深鞠了一躬，轉身消失在茫茫雪原中。
    德坤小貓若有所思地說，“哥，墨脫青銅門當初設定隻能開啟一次，是為了防魯？”
    張啟靈點頭，“不拘族長是為了防止他身死道消，讓祂衝破大陣，進入青銅門與終極匯合，增強終極的力量。”
    康巴洛人，其實是防禦機製之一。
    德坤小貓點頭。
    她和張啟靈都知道，這很可能就是另一個時空之中，張不拘最後的結局。
    後來聽說，失去使命的康巴落人，漸漸離散。
    最後一位藍袍藏人去世時，雪山上的禿鷲盤旋了三日，卻始終沒有落下——因為那裏已經沒有什麽需要超度的靈魂了。
    隻有張家古籍和張啟靈的傳記中提到：
    “康巴落，白瑪夫人之族，曾守墨脫之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