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10】被囚困的龍女VS瘋批藝術家(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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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千鈞一發之際,芸司遙猛地向後仰倒,銀刺擦過她的臉頰,帶出一長道血痕!
    整個畫室開始震動。
    芸司遙站穩之後,擦了把臉,視線掃向四周。
    龍族敏銳的聽覺讓她捕捉到了極遠處傳來的輕微的機械運轉聲。
    那是定時炸藥啟動時的低頻嗡鳴。
    她聞到了淡淡的火藥氣味。
    芸司遙擰緊眉頭,瞬間反應過來。
    沈硯辭根本沒打算留活口。
    他是想引爆埋在全島的炸藥,讓整座島的人都跟著一起陪葬!
    現在要離開已經來不及。
    就在這時,係統的機械音突然響起。
    【任務對象已死亡,時間重置中。】
    【倒計時:十、九、八、七……】
    刺耳的倒計時聲裏,整個房間突然迸發出刺眼的白光。
    芸司遙被刺得眯起眼睛,牆壁、地麵都開始扭曲虛化。
    她原本緊繃的身體卻慢慢放鬆下來。
    眼前天旋地轉,耳邊的嗡鳴越來越響,身體像被無形的力量撕扯著。
    炸藥引爆的前一秒,芸司遙閉上眼,任由意識墜入混沌。
    她被係統拉進了中轉站。
    【尊敬的宿主,您好,任務編號0001,目前通關者:0。】
    再次睜眼時,芸司遙站在一片白茫茫的虛無空間裏,腳下是漫無邊際的柔光。
    【您嚴重違反規則,將——】
    係統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。
    【將扣除積分一萬點。】
    芸司遙放鬆下來,看著白茫茫的空間,道:“扣這麽多啊。”
    係統:【您直接擊殺關鍵任務對象,已觸發最高級違規警告。】
    【本世界任務明確禁止暴力通關,所有幹預行為需遵循“非強製”原則。】
    “明確禁止?”芸司遙眨了眨眼,佯裝無辜:“你事先並沒有告知我不能殺人。”
    一般人也不會像她這樣,直接將任務對象殺死。
    係統也是第一次處理這種情況。
    造成重大失誤的‘宿主’通常會被抹殺,更別說殺的還是……
    係統頓了頓,良久沒說話。
    芸司遙:“係統?”
    係統:【抱歉,是我工作失誤。】
    【本次任務目標修正:需促成沈硯辭“心甘情願”解除對龍女族群的禁錮,並主動放所有龍女離開。】
    【任何嚴重威脅、傷害沈硯辭或強製改變其決策的行為,都將觸發懲罰機製,嚴重時會直接判定任務失敗。】
    芸司遙淡淡道:“行,我知道了。”
    係統:【倒計時結束,既然您沒有異議,稍後我會將您傳送回任務節點。】
    芸司遙:“嗯,沒有異議。”
    【請宿主謹慎行動,本次重置後,嚴禁觸犯規則。】
    【違規將抹殺。】
    *
    白光消散,芸司遙睜眼,撞進一雙溫潤含笑的眼眸。
    “你睡著了,”沈硯辭手裏握著畫筆,眉眼溫和道:“是累了嗎?”
    幾分鍾前被自己親手了結的人此刻近在咫尺,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。
    這種感覺有些微妙的詭異。
    芸司遙歪了歪頭,對他扯了扯嘴角。
    係統將她傳送到了沈硯辭死亡前的十分鍾。
    此時的沈硯辭,脖頸一片光滑,沒有任何傷痕。頸動脈在皮膚下清晰搏動,透著鮮活的生命力。
    沈硯辭望著她這抹極淡的笑意,眉峰微挑,目光裏添了絲探究。
    “怎麽了?”他聲音放得溫和。
    本以為麵前的龍女不會回應,沈硯辭正準備站起身,耳畔落下一道聲音。
    “做了……一個夢。”
    那聲音清泠得像山澗融雪滴落在玉石上。
    沈硯辭是第一次聽她開口說話。
    他看著龍女,琥珀色眸子倒映出她姣美的麵容。
    芸司遙是從野外捕捉的,按理說對人類隻有強烈的攻擊性,更別提主動學習人類語言和他搭話了。
    “哦?”沈硯辭湊近了些,聲音溫潤,問:“夢到了什麽?”
    他鼻梁懸著一條細巧的銀質鏡鏈,鏈端的單片眼鏡斜斜架在耳畔。
    鏡片反射著微光,襯得他本就蒼白的膚色更添幾分病態的精致。
    芸司遙指了指他的畫架,聲音軟了幾分:“能先讓我看看……你畫的嗎?”
    沈硯辭有些詫異,握著畫筆的手微頓,隨即溫聲應道:“當然可以。”
    他轉身將畫架上未完成的畫作取下。
    紙上畫著一條旖麗的黑發龍女。
    烏發如潑墨般鋪陳,綴著細碎的金鱗,一雙黑瞳似含著瀲灩水光,周身縈繞著朦朧的雲氣。
    不見半分戾氣,隻顯瑰麗清絕,宛如從上古神話中走出的靈韻仙姿。
    沒有任何血腥元素,很正常的畫作。
    沈硯辭唇角勾出溫和笑意,道:“喜歡嗎?”
    起碼比她畫的火柴人好一點。
    芸司遙不懂繪畫藝術,她會的東西很多,唯獨在畫畫上麵沒有天賦。
    沈硯辭:“喜歡的話,這個可以送你。”
    他語氣輕淡,隨手便將畫遞了過去,仿佛隻是遞出一件尋常物事。
    芸司遙拿著畫紙。
    曾洞穿過沈硯辭脖頸的指尖輕輕拂過畫,看起來愛不釋手一般。
    沈硯辭凝著她的反應,忽然開口問道:“你是什麽時候學會人類語言的?”
    芸司遙抬頭看他。
    沈硯辭笑容和煦:“別誤會,我隻是好奇。研究院裏的人都以為你不會說話,畢竟……你們該有自己的語言吧?”
    龍族的語言從不在人類麵前顯露,那是藏在深海瀾濤裏的秘語,隻有野外生存的龍女才能掌握。
    龍女聲音有些磕絆,笨拙答道:“聽……你們說話,久了就會了。”
    沈硯辭眉梢微揚:“聽了多久?”
    “五十年。”她答得幹脆。
    沈硯辭:“按照人類年歲換算,你今年大概五十多歲了?”
    芸司遙沒說話。
    畫家琥珀般的眸子沉溺著溫柔,他換了更溫和的語氣,道:“你的聲音很好聽,比我聽過的任何聲音都獨特。”
    龍女聞言一怔,尾椎後的尾巴在衣擺下悄悄蜷了蜷。
    沈硯辭起身,走向屋角的木案。
    案上冰盒裏鋪著細碎的冰碴,新鮮的三文魚與金槍魚被片得薄如蟬翼,泛著瑩潤的粉白光澤。
    “聽說你們龍族偏愛生食,”他端著瓷盤轉身,笑意溫和,“嚐嚐看合不合口味。”
    劇情雖與預想有細微偏差,卻仍在可控範圍內。
    芸司遙看著他走過來,裝出一副膽怯的模樣。
    這是一場以“飼養”為名的狩獵遊戲,既然他想玩飼養遊戲,那她隻能陪著演下去了。
    係統對沈硯辭性格的描述不多。
    簡單概括就是心思深沉難測,行事果決且不擇手段,擅長用溫和底色來偽裝迷惑他人,妥妥的反派角色。
    沈硯辭將瓷盤輕放在她麵前,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興味,笑意卻愈發柔和:“別怕,沒毒。”
    芸司遙遲疑著伸出手,像是鼓足了極大的勇氣才將魚片送進嘴裏。新鮮的魚肉在舌尖化開,帶著清甜的汁水。
    沈硯辭看著她進食,視線從她漆黑柔軟的發頂一路向下,掠過纖薄的耳廓、脖頸,一路向下……
    在芸司遙看不見的角度,他好似變了個人,眯起眼,琥珀色眸子有些陰鬱深重,扭曲的瞳仁閃爍著惡意。
    漂亮的龍女低頭進食,沈硯辭的手輕輕放在她稠黑的發上,將幾縷發絲纏在指間,細細摩挲。
    “……好吃嗎?”
    他嘴角卻勾起一抹極淡、極冷的弧度,像毒蛇吐信時的詭譎。
    “不夠的話我讓人再準備一些過來。”
    芸司遙聞言動作一頓,剛要抬頭,沈硯辭覆在發上的手突然微微用力,迫使她繼續低頭對著餐盤。指腹碾過發絲的力道越來越重。
    “吃得這麽乖啊。”他歎息道,聲音依舊如往常般溫和。
    芸司遙眉頭一皺。
    剛要抬手揮開他按在發間的手,沈硯辭卻先一步鬆了力道。
    龍女警告地睨了他一眼:“不要、碰我……”
    “好,”沈硯辭縱容道:“我不碰了。”
    芸司遙繼續進食。
    待她將最後一片魚片送進嘴裏,沈硯辭才慢悠悠地開口。“對了。”
    他琥珀色眸子重新覆上溫和的笑意,“你還沒告訴我,剛剛夢到了什麽?”
    芸司遙抬眼,定定盯著他眼底那抹毫無破綻的從容,沉默片刻,才緩緩道:
    “你過來,我告訴你。”
    沈硯辭依言傾身湊近。
    他甚至微微偏頭,將耳廓對著她,像是在認真聆聽秘密,完全不怕她突然暴起傷人。
    芸司遙溫熱的呼吸幾乎要掃過他的臉頰,漆黑的發絲垂落,擦過他的頸側,“夢到——”
    聲音又輕又冷,一字一頓砸進他耳裏。
    “你、死、了。”
    沈硯辭先是一怔,隨即低笑出聲,“我死了?”
    笑聲起初還溫和,轉瞬便徹底失控,成了低沉又癲狂的大笑。
    “這夢不錯。”他言笑晏晏說,“真是個好兆頭——我死在誰手裏?你嗎?”他頓了頓,舌尖輕抵下唇,“聽起來很好,是個合我心意的結局……”
    ……瘋子。
    芸司遙向後傾身,拉開與他的距離,“我說完了。”
    沈硯辭非但不惱,反而笑得更愉悅。
    他直起身,拍了拍衣擺上不存在的灰塵,“好了,飯也吃完了,該回去了。”
    沈硯辭俯身將她打橫抱起。
    芸司遙下意識繃緊身子,尾椎後的金鱗尾巴猛地豎起,她任由沈硯辭將自己放進鐵籠中。
    剛結束完動作,門外便傳來輕叩聲。
    “咚咚”
    “時間到了,”沈硯辭看著鐵籠中的龍女,微笑道:“那就下次再見了。”
    話音落,一名身著黑色勁裝的下屬推門而入。
    他垂首行禮,動作恭敬卻透著幾分拘謹:“沈先生。”
    沈硯辭微微頷首,嘴角噙著淡笑。
    “好好送她回去。”
    “是。”下屬應聲上前,推著鐵籠緩慢退出了房間。
    沈硯辭站在原地,望著鐵籠消失在門後的背影,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。
    他抬手撫上自己的脖頸,指尖劃過溫熱的皮膚。
    不知怎的,他竟忽然生出一種錯覺。仿佛真有龍女的利爪狠狠紮進脖頸,攪弄,帶來致命的寒意。
    沈硯辭微微眯眼,琥珀色眸底掠過一絲陰鬱的興味。
    “真有意思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