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範秀才？怎麽了？你倒是念啊！”
    “哎呀，急死個人了！”
    “真墨嘰！你行不行？不行起來！”
    “......”
    周圍的催促聲，將範近從震驚中拉回了現實。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氣。
    隻覺得喉嚨有些發幹，連帶著聲音都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。
    範近指著告示，一字一句。
    用盡全身的力氣高聲念道： “楚王令！”
    簡單的三個字。
    讓原本嘈雜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。
    “告九郡萬民知：”
    “東海郡海曲縣，有海外蠻夷，自稱“扶桑”者，悍然登陸！屠我漁村，戮我子民！計二十三戶，一百零八口，慘遭毒手，血流成河，人神共憤！”
    “轟！”
    人群瞬間炸開了鍋！
    “什麽？！”
    “扶桑蠻夷？殺了我們一百多號人？”
    “天殺的畜生！這幫狗娘養的！”
    憤怒的咒罵聲此起彼伏。
    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不敢置信的驚愕與滔天的怒火！
    範近沒有理會眾人的嘩然。
    他強忍著心中的激蕩，繼續念了下去，聲音也隨之拔高！
    “孤聞之，痛徹心扉！恨不能生啖其肉，痛飲其血！”
    “孤之子民，可死於天災，可死於戰亂，然，絕不可死於異族之屠刀！”
    “原定於七月初一之封王大典，即刻推遲！”
    什麽？！
    聽到這裏，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    封王大典！
    那可是王上定鼎九郡的頭等大事啊！
    全城的百姓都盼著那一天呢！
    竟然……為了給一百多個漁民報仇，就推遲了？
    所有人都感覺自己的腦子嗡嗡作響，一時間無法理解這其中的分量。
    範近的眼眶，已經紅了。
    他顫抖著，念出了那段讓他渾身戰栗的誓言！
    “孤在此，對天盟誓，對九郡萬民盟誓：”
    “——扶桑不滅！誓不封王！！”
    “孤，將親率大軍，渡海東征！以敵寇之血，祭我子民之魂！”
    靜！
    死一般的寂靜！
    整個市集，數千人，鴉雀無聲！
    所有人都被這句石破天驚的誓言，震得魂飛魄散！
    不滅扶桑……誓不封王？！
    王上……還要親征？！
    這……這……
    範近感覺到，自己的心髒在瘋狂地跳動。
    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緒。
    像是決堤的洪水，衝垮了他所有的矜持與落魄！
    他抬起手，指向那告示的最後。
    用嘶啞到極致的聲音，吼出了那句足以讓天地變色的血色宣言！
    “詔令最後，王上還有一言！”
    “告扶桑國知——”
    “殺我大楚子民一人者，屠你扶桑百戶！”
    “殺我大楚子民百人者……”
    “——滅！你！扶！桑！全！族！！”
    當最後一個“族”字，從範近的口中吼出時。
    他再也支撐不住。
    雙腿一軟，淚水奪眶而出！
    而他麵前那黑壓壓的人群。
    在經曆了極致的死寂之後，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狂潮！
    “王上！！”
    不知是誰第一個跪了下來。
    緊接著，像是被點燃的野草！
    “噗通！”
    “噗通！”
    “噗通！”
    成百上千的百姓，貨郎、屠戶、農夫、工匠……
    所有人，全都朝著王府的方向，齊刷刷地跪了下去！
    他們或許不懂什麽叫國本，什麽叫大局。
    但他們聽懂了！
    他們的王，為了給一百多個素不相識的漁民報仇，連王位都不要了！
    還要親自提刀，去砍那些殺千刀的仇人！
    這是何等的恩德！何等的榮耀！
    “楚王萬年！！”
    “大王聖明！蠻夷當滅！！”
    “願為大王效死！！”
    山呼海嘯般的呐喊，響徹了襄陽城的每一個角落！
    無數的百姓，自發地跪倒在街頭。
    熱淚盈眶！
    朝著王府的方向，一遍又一遍地叩首！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夜。
    楚王府，後院。
    趙鋒處理完一天的軍務後回來，發現院內早已站著數道倩影。
    陳卿舒、葉芷怡、林清月……
    他所有的女人，都來了。
    她們顯然已經聽到了消息。
    每個人的臉上，都帶著難以掩飾的蒼白與憂慮。
    看到趙鋒走近，陳卿舒第一個迎了上來。
    她看著趙鋒那張寫滿決絕的臉。
    眼圈一紅。
    聲音帶著一絲顫抖。
    “夫君……”
    “您……真的要親征嗎？”
    趙鋒看著眼前這張梨花帶雨，卻又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的絕美臉龐。
    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輕輕觸動。
    他伸出手。
    用指腹輕輕拭去陳卿舒眼角的一點濕潤。
    “是。”
    “非去不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