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二章 掌心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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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沉淵打量著自己的手掌,卻是在回味方才釋放掌心雷時的感覺。
方才,那位楚公子於此間,為他演練了一式掌心雷。
隻見她玉指輕拈,周遭空氣便似有無形之物被牽引而來,於她掌心匯成一團跳躍的金芒,正是那天地間至剛至陽的雷霆之氣。
她皓腕一振,那團金芒便脫手飛出,擊在院中一塊青石之上,隻聽得“喀喇”一聲脆響,那青石已是四分五裂,碎石飛濺,端的是威力不凡。
上官楚辭言道,此雷法乃鎮魔司修士慣用之技,天生便克製陰邪鬼物,若對上那些道殞穢物或是濁流邪教的修士,更能收事半功倍之效。
隻是此法亦有高下之分,雖說可以脫手使用,不過電光會因此有所溢散,威力會有所削減,若要盡展其威,還需於近身搏殺之際,將那雷光印上敵手身軀,方能盡顯其妙。
不過,他的掌心雷卻與其他人不同。
這倒也早在二人意料之中。
畢竟他這身子骨,早已不是尋常道理所能揣度。
他二人皆是好奇,這本是煌煌正氣的神雷之術,經由他施展出來又該是何等模樣?
陸沉淵深吸一口氣,依著上官楚辭所授之法,先將心神沉入那片水墨天地之中。
他既未正式修道,便無法感應那天地間的陽雷之氣,唯有借著那得自魏拙的水墨心火,方能勉強與那虛空中的雷霆,生出些許牽連。
此節之難,便如隔靴搔癢,霧裏看花,非有絕佳的天賦,斷然是辦不到的。
這不像是符篆之法,隻需要記住符篆的紋路,依樣畫葫蘆就可以施展。
感應與凝聚,不論哪一個,都是偏向玄學的東西,若是感應不到,別人就是說破天,那也是學不會的。
還好,他剛好在這方麵確實有一點天賦。
隻見他緩緩抬起右手,食中二指並攏,對著身前虛空,輕輕一點。
“嗤啦——”
數道漆黑如墨的電弧,自他指尖迸射而出,於空中扭曲盤繞,卻始終無法延伸過遠,瞧來聲勢,竟是比之上官楚辭那金芒電閃,要弱了不止一籌。
上官楚辭方才見了這一幕,卻是美目之中異彩連連,忍不住出言調侃:
“不愧是曾為仙帝的男人,當真是天賦異稟!”
為了探明此雷虛實,上官楚辭再次自告奮勇,親身試法。
甚至她自己也不斷施展了掌心雷,來與自己的掌心雷進行對比,依她所言,此乃“控製變量”之法,非如此,不能盡知其妙。
按照上官楚辭試驗後的說法,待得那墨色電弧及身,她感覺自己便似陷入了夢魘之中,手足皆不聽使喚,竟有幾分鬼魅壓床之感。
此效雖與尋常雷法相似,然則那麻痹之效,卻好似更強了幾分,更夾雜著一絲汙人神魂的陰邪之氣,教人心中無端地生出幾分煩惡來。
二人又試了幾回,終是探明了此雷三樁特異之處。
其一,威能雖小,但麻痹之效更強;
其二,能汙人神魂;
其三,也是最要緊的一節,便是這墨雷傳導之時,不易受到尋常阻礙,更能由施法者隨心意念,操控其流轉方向。
上官楚辭對此讚不絕口,隻道:“此雷瞧來不過中杯之量,實則卻有超大杯的潛力。其威能高低,全在陸兄你一心之間的運用了。”
陸沉淵自然是聽不懂什麽中杯超大杯的,不過他已經適應了與上官楚辭的對話,知道如何抓重點。
重點自然在後半句,知曉此雷之妙,全在自身的領悟。
為了提高他的實戰效果,上官楚辭更是耐心為他分說了那導電之理,言及世間萬物,於這雷電一道,各有親疏,囑他平日裏多加試煉,方能於對敵之時,收那出其不意之效。
陸沉淵收了指尖電弧,感覺今天不僅是在修行,甚至有點司徒教他讀書認字時的感覺,不由得搖頭暗自感慨:
“卻未曾想,這修行之道,竟還有這般多的門道。非但要感應天地,竟還需如那書院學子一般,格物致知,方能盡得其妙。”
正自出神,忽聽得客棧大堂之中,似有人聲傳來。
他心頭一動,不再耽擱,便朝著堂前行去。
甫一入堂,便見數道熟悉的身影,已聚於一處。
那位楚公子自是不必說,那鎮魔司的林姑娘、百煉宗的師兄妹二人,乃至那位新住進來的知非小和尚,竟皆在座。
眾人見他自後院行出,神色各異。
那師兄妹二人,更是神情一僵,立時便拘謹了起來。
尤其是那位程師兄,瞧著陸沉淵的目光,更是說不出的古怪,那眼神之中,既有畏懼,又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羨慕。
陸沉淵隻覺莫名其妙,卻也不去深究。
上官楚辭見他來了,微微一笑,道:
“正好,陸兄也來了。咱們今日須得有個計較,不如便在此處,一同商議一番罷。”
她環視一周,見那林見煙、程蕭山等人皆是麵露正色,將那白玉折扇輕輕一搖,續道:
“隻是在此之前,諸位皆是萍水相逢,若要同舟共濟,自當先互通名姓,如此方不至生分了。不知各位意下如何?”
接下來要討論的事情關乎妖魚以及鎮海川的安危,林見煙自然是要參與討論的,而百煉宗師妹是目擊證人,自然也有旁聽的道理。
至於那知非和尚,雖無太大幹係,但既然都湊在一起了,讓他旁聽倒也無妨,而且多個人也多個思路多份力量。
上官楚辭這番提議,陸沉淵既是在場,自是無人反對。
少女司使斂衽一禮,輕聲道:“小女子林見煙,見過諸位。”
那對鬥篷師兄妹亦自通了名姓,師兄程蕭山,師妹薑映雪。陸沉淵亦自報了家門。唯有上官楚辭,依舊是那副神秘莫測的模樣,隻含笑稱一聲“楚公子”,便算作罷了。
陸沉淵聽得那薑映雪之名,隻覺清冷之中又帶著幾分詩意,不由得由衷讚道:
“薑姑娘,好個清雅的名姓。”
哪知他此言方出,一旁的程蕭山竟是麵色陡變,一個箭步搶上前來,擋在自家師妹身前,扼腕長歎道:
“陸掌櫃謬讚了!我這師妹雖是名姓好聽,人卻命苦得緊。自幼便身染沉屙,以至道化深重,如今更是形容有損,不得不日日以這鬥篷遮麵,實是不堪入目,生怕驚擾了旁人,更是汙了陸掌櫃這般人物的眼!”
他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,仿佛自家師妹當真是那天底下最醜陋不堪的女子一般.
薑映雪聽得是秀眉緊蹙,心中又氣又奇。
她暗忖道:“師兄今日怎地這般古怪?這道化之狀,平日裏他最是忌諱提及,怎地今日反倒當著這許多外人的麵,大說特說起來?”
“聽他那言語,倒似生怕這位陸掌櫃不知曉我身有殘缺,要將此事嚷得人盡皆知一般。”
她心思玲瓏,眼角餘光瞥見師兄那副又是畏懼又是警惕的神情,再想到白日見到師兄狀態不佳的模樣,不由得愈發好奇起來。
昨晚半夜三更的,師兄到底看到了什麽,才會態度發生這麽大的變化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