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難道…真是母親生了我，就跟父親分開了？還是說，產後恢複不好，所以死了？”
    宋潛喃喃自語，聲音幹澀。
    “哎呀！宋潛你先別急著下結論！”崔熙熙看他神色不對，連忙打斷他，語氣又恢複了那種帶著點小得意的活潑，試圖驅散沉重的氣氛，“還有另一個發現呢！我崔大偵探可不是白叫的！”
    她湊近了一點，眼睛亮晶晶的，“我仔細看了你小時候那些修複好的照片！我發現你小時候穿的衣服，雖然樣式簡單，但料子特別好！”
    “我特意找人問了，那都是當年國外進口的高級棉麻，還有那個小背帶褲的版型，是意大利一個很小眾的童裝牌子！三十年前，別說農村了，就是大城市普通家庭也未必舍得給孩子穿那種衣服！”
    她像發現新大陸一樣，語氣篤定：“所以，名偵探熙熙大膽推測！你家以前可能根本沒那麽窮！或者說，你的出身可能很不簡單！這裏麵絕對有隱秘！”
    “包在我身上，我一定幫你查個水落石出！”
    她拍著胸脯保證，一臉“快誇我厲害”的表情。
    宋潛看著她努力營造的輕鬆氛圍，再想到她一大早奔波取照片、動用關係查檔案的舉動…
    他沉默了幾秒，目光複雜地落在崔熙熙那張寫滿期待的臉上，最終，隻是低低地、清晰地吐出兩個字：
    “謝謝。”
    聲音不高，甚至沒什麽溫度，但聽在崔熙熙耳中，卻是一個很讓人開心的收獲！
    她嘴角控製不住地向上揚起，眼睛彎成了月牙兒，裏麵閃爍著難以置信的、純粹的喜悅光芒。
    他…他說謝謝了！
    他終於不再是冷漠、無視或者厭惡了！他終於對自己，說了一句帶著正麵情緒的話！
    哪怕隻有兩個字，哪怕語氣依舊平淡，但這對她來說，已經是很大的進步！
    她成功了！
    “不用謝！”崔熙熙的聲音很開心，“你…你先看檔案，我去看看早飯好了沒！”
    她幾乎是雀躍著跳起來，腳步輕快地朝餐廳方向跑去。
    宋潛看著她歡快離去的背影，看向手裏那份關於母親的檔案和那些暗示著不凡出身的老照片，眼神卻晦暗不明，陷入了更深沉的迷霧之中。
    鄭平叔說，父親帶著自己在大城市裏活不下去了才回來，可是，如果自己的穿著都很昂貴，那就有些不對勁了。
    “我隻想找到母親的墳，怎麽突然變得這麽複雜了……”
    劉桂芬已經把早飯做好了。
    桌上擺著簡單的清粥小菜和幾碟精致小點。
    崔熙熙用勺子攪動著碗裏的粥，眼睛卻忍不住偷偷瞟向對麵的宋潛。
    宋潛吃得不多，顯得有些心不在焉，目光時不時落在放在桌角的那份檔案上。
    氣氛說不上熱絡，但也比之前劍拔弩弩張或純粹的冷漠要溫和許多。
    至少在崔熙熙看來，能這樣安靜地和他坐在一起吃頓飯，已經是巨大的進步了。
    別墅門口。
    張姨找到正在收拾東西的劉桂芬，“桂芬，夫人讓我過來問問，看到二小姐沒有？夫人說今天家裏包了餃子，讓她回去吃早飯。”
    “唉，最近二小姐經常不吃東西，夫人也怕她年紀小，不懂得照顧自己，餓壞了身子……”
    劉桂芬笑了笑，“張姐，別擔心了，在裏麵呢，正在吃。”
    張梅順著方向看了一眼，隱約能看到餐廳裏相對而坐的兩個人影，她不由得歎了口氣，臉上寫滿了憂慮。
    “這二小姐，天天往這邊跑…也不是個事兒啊。”
    張梅歎了口氣，主宅那邊，好些人嘴上不敢說，背地裏都在嚼舌根。
    這才幾個月工夫？宋先生和二小姐的關係，從板上釘釘的未婚夫妻，變成了姐夫和小姨子…
    現在大小姐人不在家，小姨子天天往姐夫這邊來，孤男寡女的……
    她也是看著崔熙熙長大的，也擔心小姑娘家家名聲不好，影響以後嫁人。
    劉桂芬臉上也露出一絲無奈，但還是寬慰道，“宋先生是個有分寸的，這點我倒是看得出來。他對二小姐客氣是客氣，但界限劃得很清，從沒逾矩。”
    “早上二小姐來，也是他點頭才讓進來的。”
    “有分寸歸有分寸，”張梅搖搖頭，憂心忡忡，“可人言可畏！”
    張梅都搞不清楚，崔熙熙到底是怎麽想的，怎麽這心態幾個月變化了這麽多次呢？
    她這個做下人的，是真的覺得雲裏霧裏，看不明白！
    餐廳裏，
    崔熙熙注意到宋潛的目光又飄向了檔案。
    她放下勺子，輕聲說，“其實，你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。我知道你找這些，可能隻是想確認一下，如果阿姨真的不在了，能找到個地方，給她上炷香，告訴她你現在過得很好對吧？”
    “你心裏，應該早就接受阿姨離開的事實了。”
    宋潛拿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，抬眼看向她。
    那雙深邃的眼眸裏翻湧著複雜的情緒，有被說中心事的微瀾，也有更深的迷茫。
    他沉默了幾秒，才低低“嗯”了一聲，算是默認。
    他確實沒敢奢望母親還活著，隻是想給那份模糊的念想找一個塵埃落定的歸宿。
    崔熙熙突然靈光一閃，有些激動，“你看檔案不是寫著母子平安嗎？官方也沒銷戶！這說明什麽？說明阿姨很可能根本沒死啊！也許她就在某個地方，好好地生活著呢！”
    “你看，上麵有阿姨的身份證號！我這就讓人查查這個身份證號的狀態，看看到底有沒有注銷！”
    說著，她也不等宋潛反應，立刻掏出手機，當著宋潛的麵撥通了一個電話，語氣帶著急切和一絲命令的口吻：“喂？幫我查個身份證狀態……對，現在就要結果！快點！”
    宋潛看著她風風火火的樣子，想阻止卻又被心底那一絲渺茫的、不該有的期待攫住，最終隻是沉默地看著。
    電話很快回了過來。
    崔熙熙開了免提，讓宋潛也能聽見。
    “崔小姐，查到了。身份證號戶主鄭書怡，狀態正常，未注銷，未顯示死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