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上9點多鍾。
    宋潛擦著頭發走出浴室，剛換上幹淨的家居服，就聽到輕輕的敲門聲。
    “宋先生，是我，劉姨。”門外傳來劉桂芬的聲音。
    宋潛打開門：“劉姨，什麽事？”
    劉桂芬上帶著點為難，低聲道：“二小姐來了，在樓下客廳等著呢，她說帶了你想看的東西，讓你下樓。”
    “她還說沒吃早飯，想在這兒吃。”
    劉姨頓了頓，“早飯是要給她準備嗎？”
    宋潛沉默了幾秒，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    “嗯，去做吧。”宋潛的聲音沒什麽起伏，算是應允了早飯的事。
    劉姨連忙應聲下樓。
    客廳裏，清晨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，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溫暖的光斑。
    宋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崔熙熙。
    今天的她，精神看起來不錯。
    穿著一身很甜美活潑的藏藍色海軍風連衣裙，領口和袖口綴著白色的滾邊，顯得清爽又帶著點學生氣的甜美。
    修長白皙的小腿包裹在白色小腿襪裏，腳上是一雙可愛的拖鞋，頭發精心打理過，微卷的發梢垂在肩頭，一張巴掌大的瓜子臉薄施粉黛，白嫩至極，唇上塗著淡淡的櫻粉色。
    宋潛記得很清楚，以前的崔熙熙，是不到日上三竿絕不起床的主兒。
    現在這作息，竟然比習慣早起的他還勤快？這改變的決心，真是…不容小覷。
    崔熙熙一看到宋潛下樓，眼睛瞬間就亮了。
    她幾乎是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，臉上綻開一個燦爛又帶著點緊張的笑容，“宋潛，早！”
    “早。”宋潛淡淡應了一聲，在她對麵的單人沙發坐下。
    目光直接落在她帶來的東西上，一個看起來挺專業的牛皮紙文件袋。
    崔熙熙立刻會意，獻寶似的把文件袋遞過去，語氣帶著一絲邀功的雀躍，
    “照片！一大早就去拿回來了！”
    她打開文件袋，小心地拿出兩遝照片，“這一遝是原版的老照片，我怕修複加工會破壞原有的味道，就隻做了過塑保護。你看，邊角都加固了，以後怎麽翻看都不怕磨損了。”
    她指著照片上那些泛黃的痕跡和細微的折痕，眼神很認真。
    宋潛接過那遝過塑的老照片，指尖拂過照片上父親年輕、堅毅又帶著點書卷氣的臉龐，還有繈褓中自己懵懂的樣子。
    照片保存得很好，那種歲月沉澱的質感被完整地保留了下來。
    “另外這一遝，”崔熙熙又拿出另一遝明顯是新打印出來的照片，顏色鮮豔，清晰度極高，“是掃描進電腦後用專業軟件修複的，本來要好幾天，我加急加錢讓他們趕出來了！”
    “你看，是不是特別清楚？爸爸抱著你的樣子，笑得多開心啊！”
    照片上，年輕的父親抱著嬰兒，笑容溫暖燦爛，眼神裏充滿了初為人父的喜悅和滿足，栩栩如生。
    宋潛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。
    他一張張翻看著，手指在照片上父親的眉眼間停留了片刻，才默默收好。
    崔熙熙看著他專注的神情，也沒有打擾，隻是默默地等待他思考和回憶。
    看他看完了，她又從文件袋裏抽出一份略顯陳舊的檔案文件，遞到宋潛麵前，聲音放低了些，
    “還有這個…我那天不小心看到你電腦上在查出生檔案…就試著去幫你找了找。”
    “宋潛，你可別生氣，我就是想幫你。”
    出生檔案？
    宋潛猛地抬頭看向她，他根本顧不上指責，幾乎是立刻伸手奪過那份檔案，急切地翻看起來。
    紙張帶著陳舊檔案特有的氣味。
    檔案首頁清晰地記錄著，
    父親姓名，宋才耀。
    母親姓名，鄭書怡。
    聯係地址，深市……
    鄭書怡！
    宋潛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，“原來，我媽的名字叫做鄭書怡……”
    從小到大，他都不知道母親的名字，而今天，他至少知道了。
    “這個地址…”崔熙熙的聲音適時響起，
    “我查過了，在深市婦幼保健院附近，是個老居民區。三十年前到現在，那個門牌號的房子一直是出租狀態，沒有產權變更記錄。也就是說，你的父母當時隻是租住在那裏。”
    “但是二十年前租房，其實沒有合同，而房主也已經去世了，所以……”
    宋潛的眉頭緊緊鎖起。
    他也在思考這些，其實，他覺得，自己找這些東西，也隻是浪費時間而已。
    或許沒有任何意義……
    反而，人已經死了，他再去找尋也找不到什麽東西，也不會有任何的收獲。
    隻是，大概是他心中的一種執念……
    “你先別急著失望！你看，最大的疑點在這裏！”崔熙熙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，她指著檔案上的內容，“當初我爸媽說，你的父親救我們去世，你的母親則是生你時難產，所以你是孤兒……”
    “可是，”崔熙熙加重了語氣，“這份原始檔案上，關於產婦的出院狀態和新生兒去向記錄都非常清晰，寫的是母子平安，嬰兒隨母出院！根本沒有提到難產或者死亡！”
    “我特意找了關係去問當年的醫院，醫院那邊說年代太久遠，當年經手的醫生護士基本都退休了，就算沒退的記憶也模糊不清了，根本查不到具體的產婦死亡記錄。”
    “所以…線索到這裏就斷了。隻能說，根據這份官方檔案，你的母親鄭書怡，並沒有在生你的時候難產去世。她是活著抱著你離開醫院的。”
    “但後來…她去了哪裏？是生是死？為什麽把你留給了你父親一個人帶回老家？現在還不知道。我還在查，看看能不能找到當年附近的老住戶或者別的線索……”
    宋潛隻覺得腦子裏嗡嗡作響。
    母親…沒有死？那她去了哪裏？為什麽拋棄了剛出生的他和父親？父親在日記裏偶爾流露出的那種深沉的思念和情誼，不可能作假。
    父親日記裏提到母親時，字裏行間都是愛意和珍惜，如果母親是狠心拋棄他們的人，父親絕不會是那種態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