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午十一點。
    當林華華再次來到了縣委大院，迎來的依舊是冷嘲熱諷。
    “小林書記，我都說了多少次了？”
    “不去，不去！”
    “還有，你去告訴趙常務，大家都在等著他開會，讓他也別吃了！”
    “我就搞不懂，他是來桑瑜縣工作的，還是來吃飯的？”
    “沒輕沒重！”
    王勉皺著眉頭，一頓蛐蛐。
    其他人則是偷笑。
    這叫什麽？
    下馬威！
    趙學安初來乍到，身為前輩們，王勉等人必須拿出前輩的架勢。
    林華華微微一笑，將趙學安給他的三個信封，按照名字，一一放在了對應的桌上。
    縣委副書記黃傑摸了摸信封的厚度，嗤之以鼻。
    “小林書記，怎麽？拿我們當什麽人了？玩賄賂這一套？信不信我現在就把這個信封交給紀委？”
    “簡直無法無天！”
    “你去告訴那個趙學安，讓他馬上、立刻……給我過來開會！”
    看得出來，黃傑怒了。
    拿這麽薄的信封考驗幹部？哪個幹部經不起這樣的考驗？
    還有，就算要考驗幹部，能不能別這麽明目張膽？
    混賬玩意！
    “東西我帶到了，來不來，各位請便！”
    林華華不想多說什麽，轉身離開。
    縣長肖正江不開心了。
    “我要沒記錯，這個小林書記也來自漢東，對嗎？”
    “是的！”黃傑應了一聲，“來了一個縣政法委書記，又來了一個常務副縣長，看來……有人想在桑瑜縣立山頭呀！”
    說罷，瞥了一眼王勉。
    王勉一拍桌子。
    “他敢！隻要有我在，桑瑜縣絕不允許有山頭！”
    “那接下來呢？”黃傑晃了晃手中的信封，“這玩意，要不要交給紀委？”
    “等等吧。”肖正江把信封揣進兜，安撫眾人道，“再怎麽說，趙常務還不到25歲，犯錯正常，隻要能改就行。”
    說完這句話，他偷摸打開信封口，悄咪咪瞅了一眼。
    蒼蠅再小也是肉，得珍惜。
    “咦……”
    就瞅了那麽一眼，肖正江意識到不對勁。
    信封不是錢，而是照片。
    本能，他就把照片往外抽了抽……等看清照片內容，倒吸一口涼氣。
    照片中正是他自己和一個女人的接吻照。
    接吻沒事，可另外一個女人不是他媳婦，而是教育局的副主任。
    一張照片，直接讓肖正江汗流浹背。
    這一刻，他好像明白了，趙學安送這個信封過來，不是賄賂，而是架刀。
    刀直接就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。
    沒意識到嚴重性的另外兩人，依舊侃侃而談。
    “年輕人就是不靠譜。”王勉義正言辭，“咱們桑瑜縣是窮了點，可咱們當官的都有骨氣，有底線，有信仰……這個趙學安想幹嘛？上任第一天，就想讓來大家和他一起犯錯嗎？”
    “王書記說的對，我的建議不變，這個信封，還是得交給紀委。”黃傑附和一聲。
    兩人一說一唱。
    其餘眾人等著看好戲。
    唯有肖正江臉色蒼白。
    他扯了扯王勉的衣袖，又使了一個眼色。
    王勉愣了一下。
    “肖縣長，有話直說，別藏著掖著！”
    肖正江不語，指了指桌上的信封，臉色越發難看。
    他的狀態，眾人都瞧見了。
    不知不覺間，所有人的眼睛，都盯在了王勉桌前的信封上。
    猶豫片刻，王勉將信將疑拿起信封。
    就瞅了那麽一眼，臉色比肖正江還難看。
    連瞳孔都收縮了一下。
    緩了一下後，他將自己的信封揣進懷裏，接著……又看向另一邊的黃傑。
    這時，所有人都知道信封裏麵有貓膩。
    黃傑咽了咽口水。
    在眾人的目光下，拿起了自己的信封，偷摸看了一下。
    再之後，臉色和另外兩人如出一轍。
    黑料，都是黑料。
    肖正江與教育部主任接吻的照片，都是三個黑料中最輕的一個。
    “咳咳咳……”
    輕咳兩聲，王勉從凳子上站了起來，環視一圈，勉強擠出了一個笑。
    “怎麽說呢，趙學安同誌初來桑瑜縣，咱們這些老同誌，理所應當要多關照關照。”
    “既然他請吃飯，大家也不能拒人於千裏之外。”
    “收拾一下東西，去給趙常務接風。”
    短短瞬間，這個桑瑜縣一把手，當眾表演了一個變臉。
    奇怪的是，肖正江與黃傑不僅沒反對，還大力支持。
    “王書記說的對，咱們這些老同誌，應該要包容新同誌，團結才是力量。”
    “就是嘛，趙常務請吃吃飯，大家都賞一個臉，走走走。”
    三人態度一致。
    其餘還準備看笑話的眾人，隱隱……感覺到了不對勁。
    三個信封內絕不是錢。
    至少，薄薄的那一點，不可能讓三人都滿意。
    唯一解釋，這三人怕了。
    都怕了。
    為什麽怕，那就不得而知，隻能提前結束會議，趕去吃飯。
    九個人，開了兩輛車。
    縣一、縣二、縣三……三人一輛車。
    其餘五人一輛車。
    坐在後排，王勉緊捏著手中的信封，些許不安。
    “老肖，老黃，你們的信封裏是什麽？”
    “沒，沒什麽……”主駕駛上的黃傑敷衍一聲。
    “確實沒什麽。”肖正江更加敷衍。
    畢竟，黑料藏在信封裏，那就代表趙學安沒有打算公開。
    沒有公開的黑料，他們又怎麽可能說出來呢？
    “對了，王書記，你的信封裏是什麽？”黃傑假裝好奇。
    “和你們一樣，信封裏什麽都沒有。”
    官場上沒有坦誠相見一說。
    肖正江和黃傑藏著掖著，王勉又怎麽可能當傻子，去自爆呢？
    就這樣，三人心思各異。
    沒有多久，車緩緩來到了富華酒店前……三人又傻眼了。
    他們認出了趙學安和林華華。
    隻是，沒有想到市委書記遲南北也在，還和趙學安相談甚歡。
    “怎麽回事？”王勉咽了咽口水，“老肖，你的情報中，沒說那小子和遲書記認識呀？”
    “我也不知道。”肖正江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樣，指節微微發抖。
    進也不是，退也不是。
    主要，他們三人不知道趙學安想幹什麽！
    手握黑料，還和市委書記相談甚歡，這對他們來說，非常致命！
    萬一，這些黑料被遲南北知道，他們的政治仕途，也算到頭了。
    “王書記，你下車呀。”
    “你怎麽不下？”
    “你是縣委書記，你先下。”
    “我是縣委書記，命令你們兩個人……給我先下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