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的三人都不想當出頭鳥，你推我，我推你，賴在車上不肯下去。
    他們不下車，後麵一輛車上的五人，也隻能幹著急。
    煩人！
    會不開，飯不吃，如今連車都不下……想幹嘛！
    另一邊。
    林華華杵了一下趙學安，“他們來了？”
    說罷，看向那兩輛車。
    趙學安點點頭。
    “遲書記，時間不早了，要不吃點再走。”
    “不用。”遲南北笑了笑，“我若在這裏的話，怕他們都吃不安穩，還是算了。”
    “那我送您。”
    “別忙活了。”遲南北拍了拍趙學安肩膀，語重心長，“脫貧攻堅，利在當下，功在千秋……工作上有任何困難，都可以來找我。”
    “明白，遲書記。”
    “行吧。”遲南北又拍了一下趙學安胳膊，“下午還有個會，先走了……對了，下次碰到鍾主任，一定要代我問個好。”
    “明白。”
    就這樣，遲南北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兩輛車，搖頭離開。
    他一走，王勉等人頓時舒了一口氣。
    隻是，這一口氣還沒舒多久，車窗被人敲了一下。
    回頭看見，竟然是程度。
    車窗打開。
    程度笑了笑，“王書記，肖縣長，黃書記……我兄弟請你們吃一個飯，那是真難，一點麵子都不給？”
    論職務，如今的程度算和王勉平級。
    不過，程度那一臉匪氣，看上去就不是善茬。
    再加上王勉本就心虛，說起話來，毫無底氣。
    “程……程局長，你怎麽在這？是跟遲書記一起來的嗎？”
    “呦，看見遲書記，故意不下車？”
    “沒有，絕對沒有。”王勉尬笑，“程局長，一直以來，咱們都是自己人，可不能汙蔑人呀。”
    “自己人……”程度一手撐著車身，一手捏著煙屁股，“既然是自己人，我兄弟叫你吃個飯，都不給麵子？”
    “趙常務是你兄弟？”
    “比親兄弟還親。”程度吐出煙圈，皮笑肉不笑，“我話先留在這裏，和我調皮沒關係，和我兄弟調皮，絕不答應。”
    “我脾氣不好，他脾氣更差！”
    程度快言快語，直接闡明立場。
    氣氛一時有點小尷尬。
    換做其他時候，若有人和王勉這樣說話，他高低得翻臉。
    今天不行。
    事情發展到這，他已然看出，年紀輕輕的趙學安絕非等閑之輩。
    甚至比想象中的還要狡猾。
    細細分析，不難看出，遲南北也好，程度也罷，今天能出現在這裏，就是給趙學安撐門麵的。
    這還不算什麽，最可怕的是，這小子手握黑料……還沒到桑瑜縣前，已然占了絕對先機。
    了不起呀！
    “程局長，都是誤會。”王勉推開車門，臉上陪著笑，“早說趙常務是你兄弟，我們早來了，走走走……吃飯。”
    三人依次下車。
    趙學安適時走來，站至黃傑身前，“王書記，學安早就聽說你的大名，今日一見，果然器宇軒昂，以後的工作，還希望王書記多多指教。”
    黃傑一愣，臉色蠟黃。
    恐懼的眸子，瞥向王勉，這算什麽……挑撥離間嗎？
    誰是一把手，看不出來嗎？
    “兄弟，錯了。”程度開口，瞥了一眼王勉，“這位才是王書記，桑瑜縣的縣委書記。”
    趙學安故作吃驚，連忙將手轉了一個方向，開始道歉，“王書記，不好意思，眼拙，誤怪。”
    王勉瞪了一眼黃傑，伸出手，“趙常務，年輕，真年輕呀！”
    兩人的態度，眾人都看在眼裏，後麵一輛車上的五人，依次下車，一一握手。
    再之後，去吃飯。
    原本走在最前麵的黃傑，被王勉拍了一下肩膀，“走那麽快幹嘛？是不是喊你一聲書記，真當自己是一把手了？”
    “擺正自己位置！”
    說罷，根本不給解釋的機會，王勉一步越過黃傑，來到了眾人最前麵。
    黃傑委屈，難受。
    明明自己什麽都沒做，怎麽就被扣了一頂帽子呢？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官場上，走路有講究，吃飯也有講究，職務最高者坐正席。
    十一個縣委常委，加上程度，總共十二人。
    正處者三人。
    縣委書記王勉，縣長肖正江，以及市公安局長程度。
    不過……正席處，趙學安隻安排了兩個椅子。
    程度二話不說，占了一個。
    另外一個椅子，就由王勉和肖正江自己決定，誰坐，誰不坐。
    兩人大眼瞪小眼，最後……肖正江慫了，歎息一聲，坐到了一邊。
    王勉很滿意，和程度坐在了正席。
    今天原本就是休息天，不過……因為信封裏的黑料，這頓飯大家吃的並不踏實。
    尤其是王勉、肖正江，黃傑……三人。
    他們邊吃，邊瞄趙學安，想從這個年輕人的神態上，找到些蛛絲馬跡。
    可趙學安出奇平靜。
    吃飯就是吃飯，連話都沒怎麽說，等飯局結束後，接過賬單，直接丟給了縣辦公室主任“朱紀偉”跟前。
    朱紀偉一愣，本就煩躁的心，更加不悅。
    別看他隻是一個辦公室主任，可裙帶關係直接連接市裏。
    還有，他沒有收到信封，不用唯唯諾諾。
    “趙常務，不是說好你請客嗎？不會這點錢都……”
    不等朱紀偉把話說完，趙學安抽出一張餐巾紙，擦了擦嘴。
    再之後，又從懷裏掏出一張信封，丟了過去。
    “去買單！”
    語氣不容置疑。
    就像李達康說的那樣，哪怕是四把手，也得拿出一把手的氣勢。
    趙學安初到桑瑜縣，大家都想給他給他下馬威，給他難堪。
    他呢？
    何嚐不想新官上任三把火？
    之前那三張信封，隻是敲打職務比自己高的三個人。
    這一張信封，才是殺雞儆猴。
    唯有雷霆手段，才能鎮壓魑魅魍魎。
    朱紀偉伸出手，顫巍巍拿起桌上的信封，看了一眼後，冷汗直流。
    再之後，連忙走出包間，等再回來時，單已經買完了。
    “買完了？”程度似笑非笑，看向了朱紀偉。
    “買……買完了。”
    “買完就好。”程度點點頭，“朱主任，昨天市裏接到醫院的報警，說一個叫裴泱的女生，未婚先育，在醫院大出血……此事你可知情？”
    “什麽女生？什麽裴泱？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一滴冷汗，從朱紀偉額頭滲下。
    “不知道？”程度冷笑一聲，“既然不知道，為什麽要把單買了？”
    朱紀偉一愣……結巴。
    慌了神。
    他為什麽要去買單？
    因為趙學安給他的照片中，是半個月前，他陪著裴泱去產檢時的照片。
    而裴泱還不滿十七周歲。
    因為最後一次產檢，醫生無意中說了一句“女孩”後，讓三代單傳朱紀偉當起了渣男……
    有些事，趙學安可以不在乎，畢竟人在官場，很多東西無法計較。
    可關於底線的事，趙學安絕不睜一眼閉一眼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