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兩百五十六章 大丈夫,直視天地,直視內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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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徐天長縱橫官場三十多年,見過太多鋒芒畢露的年輕人。
    有些甚者,哪怕比起趙學安猶有過之,可最終結局……大同小異,皆是令人惋惜。
    總結起來的原因隻有一個,太鋒利的劍,總是讓人忌憚。
    徐天長這次來湘省,為什麽要帶著鍾正國?
    其原因很簡單,就想看一下鍾家人對趙學安的態度。
    事實證明,鍾正國都在怕!
    在鍾正國眼裏,趙學安可比侯亮平強太多了,他若成了徐家女婿,等同於……小輩們的腰子邊上,都頂著一把匕首。
    鍾正國的態度,也是其他人的態度。
    哪怕徐天長不忌憚鍾正國之流,可不能小瞧他們。
    “學安,你還很年輕,必要的時候,收起鋒芒,方能走得更遠。”
    “明白我在說什麽嗎?”
    徐天長意有所指。
    趙學安用力點頭,“徐書記,謝謝指點,學安銘記於心!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如徐天長所言,接下來的兩個月,趙學安真就老實了。
    別誤會,不是他不想搞事,隻是待在醫院,行動受了限製,每天除了吃喝拉撒,啥也幹不了。
    這兩個月對趙學安來說很煎熬。
    首先,徐葳蕤回了京城,高小琴回了漢東,程度和林華華很忙,薑涼萍在刻意保持著距離,隻有鍾小艾時常來看他。
    並分享一些ZY巡視組的日常信息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九月的湘省沒那麽燥熱,趙學安離開了輪椅,走路不太利索。
    散步是醫生叮囑的必修課。
    這門課很無聊,好在醫院有一隻流浪狗,閑暇時,喜歡跟在趙學安身後吸二手煙。
    這是一隻黃色中華田園犬,肥肥胖胖,腦袋很大。
    趙學安給它取名“大頭”!
    沒事的時候,趙學安會坐在石階上,買兩個雞腿,丟在地上喂大頭。
    別問為什麽丟在地上。
    因為不丟在地上的食物,大頭不敢吃,這也是中華田園犬的基因。
    又是一個明媚的日子。
    趙學安和往常一樣,領著大頭散步,鍾小艾找了過來。
    心情似乎有些失落。
    “怎麽了?鍾姐!”
    “遲南北去世了。”鍾小艾深吸一口氣,眼眶微紅,“就今天早上,心梗,走得有些突然。”
    九月末,湘省沒那麽熱了,不過蟬鳴聲依舊滔滔不絕。
    趙學安點了一支煙,眼神有些複雜。
    就在一個星期前,他還跟著鍾小艾,看望過遲南北。
    人在釋然後,老得非常快。
    雷家兄弟被押回湘省後,四年前的事兒,一五一十全部交代了。
    遲南北當年的情報沒錯,李笑的死不是意外,而是雷家兄弟的複仇。
    官場本就是個巨大的關係網,四年前那一場巨大的貪汙案,涉及極廣。
    原本,遲南北頂雷後,大家都會相安無事。
    可偏偏,李笑去了京城申冤。
    真凶伏法後,雷家兄弟利益受損,心裏自然不痛快。
    他們不敢對遲南北下手,於是找了一輛泥頭車,把李笑碾成了渣渣。
    其實,真相並不複雜,不過想調查真相非常困難。
    雷平的存在,就像一座大山,把湘省政法係統,變成了一張保護傘。
    在這張保護傘下,雷家兄弟無法無天。
    更令人絕望的是,林嘯天為了長治久安,默認了雷平的做法。
    逼不得已下,遲南北用自爆的方式,將雷平送進了秦城監獄,也徹底斷送了林嘯天的仕途。
    “鍾姐,遲南北走之前,有沒有說什麽?”
    “他說他不後悔。”鍾小艾呼吸有點重,“不過,他再三和我道歉,說辜負了我的期望。”
    “那他辜負了你的期望了嗎?”趙學安忽然認真起來。
    鍾小艾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。
    打心裏來說,她不認可遲南北這種極端做法,可又不得不承認……這是改變湘省政法係統最有效的辦法。
    “學安,你認可遲南北的做法嗎?”鍾小艾反問。
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趙學安吐出煙圈,又摸了摸大頭的腦袋,“我們隻能帶入遲南北,卻不是遲南北,換一句話說,事沒發生在自己身上,誰也不能體會其中酸楚。”
    “也對。”鍾小艾深吸一口氣,站起身,“巡視組的工作接近尾聲,我也該回京城,向ZY匯報工作了。”
    這一刻,鍾小艾有點想念京城的風和雲。
    趙學安點點頭。
    “對了,鍾姐,雷平伏法,湘省政法委書記一職,將由誰擔任?還有,一直空缺的公安廳長,又由誰擔任?”
    “鍾熠。”鍾小艾神情複雜起來,“根據我的情報,湘省下一屆的政法委書記將由我堂哥,鍾熠擔任。”
    “鍾熠……”趙學安輕聲呢喃,“你大伯,鍾正平的大兒子?”
    “是的,所以呀,學安,你得擔心了,他對你沒什麽好印象。”
    趙學安無奈苦笑。
    很久以前,他就把鍾家的關係網,摸得清清楚楚。
    鍾家三巨頭,鍾正國,鍾正平,鍾正龍。
    三人中,如今鍾正國能量最大,實際上……他不過是接了鍾正平的班。
    換一句說,鍾正平不退,那個位置輪不到了鍾正國。
    “學安,鍾熠是鍾家這一輩的老大,我都得忌憚他三分,你悠著一點。”
    “我知道,徐書記離開湘省前,已經提醒過我。”
    “那就好。”鍾小艾深吸一口氣,“學安,萬一……我說的是萬一,真要發生什麽,姐站你這邊。”
    說這話時,鍾小艾望向趙學安的眼神,如同凝視著故人。
    趙學安擠出一抹笑,作揖感謝。
    “鍾姐,你放心,徐書記和我說了,忍一時風平浪靜,我不會和鍾熠書記起衝突。”
    “忍一時風平浪靜……”鍾小艾嗤笑,“這話別說人,我信!至於你,忍一時……估計越想越氣,能氣得睡不著。”
    趙學安揉了揉腦袋。
    鍾小艾是了解他的。
    藏拙、收起鋒芒、忍……沒錯,按照這個節奏下去,他趙學安不會得罪人,早晚進部。
    可那有什麽意思呢?
    和懦夫又有什麽區別?
    他又不是祁同偉,為什麽要唯唯諾諾,瞻前顧後?
    若在許我少年時,一兩黃金一兩風。
    鮮衣怒馬少年郎,自然是生死看淡,不服就幹!
    侯亮平不懼鍾翰,難道他會懼怕鍾熠?
    他趙學安有理想,有抱負,可以死在路上,但不能在路上彎腰駝背前行!
    大丈夫,直視天地,直視內心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