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學安話糙理不糙。
    李達康已經和佳佳斷絕了關係，又何必庸人自擾呢？
    退一步說，就算他現在想插手佳佳的事，又該用什麽身份呢？
    父親？
    已經斷絕了關係。
    市委書記？
    好像管得太寬了。
    “學安，都怪你，非讓我和佳佳斷絕父女關係！現在好了，我想勸勸佳佳，卻連一個身份都沒有。”
    李達康有火沒出發，到處甩鍋。
    趙學安嗤笑。
    “李書記，你屬狗的嗎？怎麽張嘴就咬？”
    “別忘了，佳佳如今不是你女兒了，就算她在檔案局出了事，和你也沒關係。”
    “相反，你若沒有斷絕關係，才更容易讓人說三道四。”
    “你該謝謝我！”
    趙學安分析的有理有據。
    李達康不同意。
    “學安，不是你這樣說的，斷絕關係隻是一張紙，在其他人眼裏，佳佳依舊是我女兒。”
    “就像檔案局的劉局長，他暗示過，是看在我的麵子上，才給了佳佳和凱文的機會。”
    “說來說去，別人不會認那張紙，在大家眼裏，佳佳依舊是我女兒。”
    “她若有事，我還是脫不開幹係。”
    李達康一張撲克臉，滿是無奈。
    這一刻，他是真想把佳佳塞回歐陽箐的肚子裏去。
    有這樣一個女兒，太悲哀。
    “李書記，我算是明白了，你並不是擔心佳佳，隻是擔心她在檔案局，會汙染你的羽毛。”
    “沒錯。”李達康直接承認，“佳佳進了檔案局，就相當於給我的政治生涯埋了一顆雷，我不知道這顆雷什麽時候會爆，也許明天，也許明年！但隻要這顆雷一爆，我肯定會受到影響。”
    “你就這麽信不過自己女兒？有沒有一種可能，這顆雷一直不爆呢？”
    “學安，你這麽聰明，怎麽還看不明白。”李達康深呼吸，“說白了，佳佳進檔案局就是田國富的手筆！我太了解田國富了，這分明是針對我的一步棋！棋子已經擺在棋盤上了，又怎麽可能不用呢？學安，清醒一點。”
    “李書記，我知道你急，但你先別急！再說了，我為什麽要清醒？佳佳又不是我女兒！該清醒的人是你。”
    “你這是人話嗎？”
    “哎哎哎，怎麽語言攻擊了。”趙學安不開心了，“李書記，你要是想聊，咱們就聊，你若再人身攻擊，現在就可以走了。”
    看吧，這師徒倆沒一個是好鳥。
    師傅不把徒弟當人。
    徒弟亦如是。
    兩人聊個天，都能吵起來！
    “好好好，我冷靜，我冷靜。”李達康先服軟，“學安，我聽你的，你就說，接下來怎麽辦？”
    趙學安點了一支煙，眼神嫌棄。
    說實話，他是真不願意給李達康出謀劃策，這老登太不講人情了。
    主意出得好，他不會誇你。
    主意出得不好，他又怪你。
    難呀！
    “李書記，我這裏有兩個建議，你自己看著辦。”
    “醜話說前麵，若兩個建議都行不通，你不能給我甩臉子，我會不開心的。”
    趙學安先打預防針，算是怕了李達康了。
    “但說無妨。”李達康拿出了一個老師的風度。（暫時的。）
    趙學安沉思片刻，緩緩開口。
    “第一個建議，你先去找一下沙書記，把和佳佳斷絕關係的情況，向沙書記闡明。”
    “第二個建議，先下手為強，通知檢察院，把檔案局的領導和佳佳，還有那個凱文都抓了。”
    “記好，是都抓了！”
    “理由，不正當競爭體製內崗位，最好……再讓他們攀咬田國富。”
    “要麽不做，要麽做絕！”
    趙學安眸光幽幽。
    又不是自己女兒，他是一點不心疼。
    李達康愣住了。
    良久後，苦笑一聲。
    “學安，你是真狠，讓我對自己女兒下手，我當不了你老師了，你去找賈詡吧，他適合當你老師。”
    “一樣的毒！”
    趙學安不語，隻是輕輕搖頭。
    自己毒？
    拜托，這是官場，心不狠一點站不穩呀！
    當然，李達康最終如何選，他管不著。
    他就想看看，李達康會怎麽做？
    為了仕途，對自己女兒下手？還是獨自麵對暴風雨？
    無論怎麽選，趙學安都理解。
    就像他經常說的那樣，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感同身受，也沒人能真正理解另一個人。
    就像當初，很多人不解薑涼萍一樣。
    豪車接了半年，愣是沒坐過一次，又會因為趙學安吃了自己包的餃子，高興很久。
    這世界，沒那麽道理可言。
    不悔則好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轉眼，來到了十二月下旬，天更冷了。
    2020年在即，因抓捕識破和抓捕間諜有功，陸亦可升職了。
    現任第二檢察廳廳長，兼政治部主任，級別副廳。
    同一時間，關於如何防範間諜，在漢東也來了一次內部大培訓。
    為了此事，梁天佑將親臨漢東。
    得知梁天佑要過來，祁同偉提前一天，溜到了京城。
    不見麵，不尷尬。
    不過梁露非常開心，哥哥要來了，他提前給趙學安打了電話，約了時間，大家一起坐一坐。
    趙學安正有此意。
    畢竟，這次抓捕間諜，他也有功勞，如果梁天佑能把他的功勞擴大一下，說不定不到三十歲，他就能上副廳。
    美美噠。
    “梁姨，放心，明天晚上，我一定準時到，對了，需要我準備點什麽嗎？”
    “嗯……”電話另一頭，梁露考慮了一會兒，“要不這樣，你幫我打包一隻烤鴨，要現烤的，皮越脆越好，我哥愛吃。”
    “沒問題，謝梁姨。”
    趙學安溫暖一笑。
    為什麽要說謝呢？
    因為烤鴨這東西，京州遍地都是，梁露可以自己買，卻非得讓趙學安跑一趟，這就很有學問。
    好像是在告訴梁天佑，看吧，大侄兒不是外人，來吃飯還提著菜。
    更像一家人。
    電話掛斷，趙學安心情不錯，隨後牽著大頭，開始物色味道好一點的烤鴨店。
    好吃的烤鴨，都藏在菜場內。
    不過，已經晚上九點了，菜場早就關門了，探店不成功，但有其他發現。
    什麽發現？
    有人在掃黃。
    沒進體製前，趙學安見到掃黃時，總是喜歡多看一會兒，算是見見世麵。
    如今，他已然不需要見這種世麵了，牽著大頭，轉身就想離開。
    可一陣叫囂聲，讓他又停下了腳步。
    回頭看去，有老熟人。
    竟然是呆頭黃鴨鄭勝利。
    “抓我，誰給你們的膽子？你們也不打聽打聽，我爸是誰？”
    “我告訴你，我爸鄭西坡，前大風廠工會主席，如今陳岩石的幹兒子。”
    “我媽劉美麗，江大政教處主任！”
    “我舅劉奔放，前任治安大隊長。”
    “我幹爺爺，嘿嘿，陳岩石！”
    背靠大樹，黃毛鄭勝利很囂張，氣勢也很足。
    兩個掃黃小警察有些吃不準。
    “不是，你背景這麽大，為什麽嫖娼不給錢呢？”
    “對呀，不給錢，所以不算嫖呀！”
    “那就是強奸咯。”
    趙學安緩緩走來，凝視著鄭勝利，露出一個秋後算賬的笑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