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是為了陳岩石，又為了誰？”林嘉偉波瀾不驚。
    隻是呼吸微重。
    今天的鬧劇，全程直播，在大多數眼裏，隻有一個版本，那就是趙學安看不慣昊天集團的作風，借陳岩石之事，帶走了林嘉偉。
    林嘉偉也是這麽想的。
    不過，趙學安的心思從不單純，隻見他不急不慢點了一支煙，緩緩開口。
    “林嘉偉，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，母親有重度抑鬱，死於你高一那年。”
    “沒了母親，你孑然一身。”
    “有一說一，你是個人物，在這種情況下，還能考上西北大學，著實很了不起。”
    “不過，到了大學後，你才發現，現實遠比理想殘酷，高額的學費和生活費，壓得你喘不過氣了，於是開始選擇走捷徑，也就是吃軟飯。”
    “四年大學，吃了三年軟飯！”
    “對嗎？軟飯男！”
    趙學安吐出煙圈，眼神明暗不清。
    林嘉偉不語，眉頭微擰，呼吸越來越重。
    “心理素質真好！”趙學安繼續道:“林嘉偉，都是吃軟飯，你怎麽可以如此優秀？”
    “別人吃軟飯，都找富婆，你吃軟飯竟然找了一個打工妹，她叫傅婷，對嗎？”
    趙學安切入主題，靜待林嘉偉神色變化。
    林嘉偉隻是笑了笑。
    “趙局長，你說什麽，我完全聽不懂。”
    “聽不懂……”趙學安站起身，居高臨下，“林嘉偉，大學的事，不是什麽秘密，吃軟飯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，丟人的是……你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！”
    “沒做過的事，我為什麽要承認？”
    “別否認這麽快。”趙學安繼續保持俯視姿態，“西北大學表演係，我至少能聯係上你十個同學，要不……當麵對證？”
    眼見趙學安來真的，林嘉偉呼出一口氣，倒靠椅子上，神情輕蔑。
    “沒錯，我是大學時就開始吃軟飯，那又怎麽樣？趙學安，一類人，你憑什麽在我麵前清高？”
    “說白了，你隻是運氣比我好，有了祁同偉這個叔叔，領你走進仕途，否則……你未必如我。”
    “還有，事實證明，老天是公平的，如今我已經走進昊天集團，走進蕭家，就算你叔叔是祁同偉又如何？”
    “我承認我的過去，我承認大學時便吃軟飯，可吃軟飯並不丟人，那是我來時的路。”
    “怎麽？還想用這個抹黑我？”
    “趙學安，你怎麽這麽下作？”
    “天底下那麽多軟飯男，為什麽揪著我不放？”
    “還是說，羞辱我讓你很有成就感？讓你高高在上？”
    看吧，到了這一刻，林嘉偉依舊覺得這是兩個軟飯男的恩怨。
    趙學安鄙夷他，他又何嚐不鄙夷趙學安呢？
    更關鍵一點，他已經走進了蕭家，此時此刻擁有的，絕不可以再失去。
    天王老子也拿不走。
    趙學安又點了一支煙，莫名苦笑。
    他就不明白，為什麽每一個畜生，都喜歡和自己做比較？
    自己就那麽牲口嗎？
    苦笑過後，趙學安啐了一口唾沫，越過案桌，一把按住林嘉偉的腦袋。
    “你是魚肉，我為刀俎，你敢嘲笑我？誰敢給你的狗膽！”
    “不用嚇我！”腦袋被按住，林嘉偉絲毫不慌，“趙學安，我再提醒你一次，我姓蕭，蕭遠江的蕭。”
    “所以呢？你姓蕭就可以去殺人放火？你姓蕭，就可以目無王法？”趙學安手心加重力道，眼神越發狠厲，“林嘉偉，就你這個貨色，怎麽配和我相提並論，你大學最艱難的三年，是傅婷打工供你生活，供你讀書，等你畢業後，還為你生了一個女兒！可你呢？你怎麽報答她！殺了殺，拋屍荒野！畜生啊！”
    挑破窗戶紙，切入主題。
    今夜，趙學安就要林嘉偉伏法，順便讓眾人看看，蕭遠江的血脈是何等卑劣。
    “趙學安，你血口噴人！”
    提到“拋屍荒野”四個字後，一直平靜的林嘉偉，猛然暴走。
    整張臉變得扭曲猙獰。
    “趙學安，你就是嫉妒我，嫉妒我走進蕭家，所以汙蔑我！”
    “狗東西，不見棺材不落淚！”趙學安鬆開林嘉偉的腦袋，從口袋裏掏出兩張照片，扣在了桌上，“林嘉偉，這張照片是傅婷的拋屍地點，這張照片是你家地下室，你還想狡辯嗎？”
    “那又能說明什麽？”林嘉偉的憤怒，大於慌張。
    “對，這說明不了什麽，可如今法醫在你家的地下室，發現了傅婷的血跡！”
    “血跡而已！”林嘉偉抬頭，瞪著猩紅的眼睛，“趙學安，我可以懷疑，是你把傅婷的血，塗在了我家的地下室，以此來冤枉我！對，就是你冤枉我！”
    “全身上下，這張嘴是真硬。”趙學安又一次按住林嘉偉，一把扯開他上身衣服。
    隻見在林嘉偉的背上，出現了幾道深深的抓痕。
    這是傅婷被殘忍殺害時，反抗之餘留下的。
    “林嘉偉，你真以為沒有十足的證據，我就敢去昊天集團抓人？”
    “實話告訴你，不僅在你家的地下室，發現了傅婷的血跡，同樣……傅婷的指甲縫裏，也有你的血跡！上一次拘留你時，已經對比過DNA！”
    “這叫證據閉環！”
    “按照國家法律，林嘉偉，你很難活過明年開春了！”
    趙學安收起狠厲，變得淡然，那模樣好像在說，和一個死人沒必要計較。
    而林嘉偉也不再憤怒，雙眸之中更多的是驚恐。
    沒錯，是他殺了傅婷，不過他自認作案手法，天衣無縫，又怎麽可能會被識破呢？
    哪裏露出了破綻？
    當然，比起作案手法的破綻，他更擔心自己的將來，是否真會像趙學安說的那樣，活不過明年開春！
    軟飯男有個特點，能屈能伸。
    眼見來到了絕路，林嘉偉一改往日囂張，變得諂媚。
    “趙局長，我覺得我們之間有些誤會，可以談談。”
    “好，那就談。”趙學安坐回原來的位置，又點了一支煙。
    繚繞的煙霧下，那張臉，看不清色彩。
    這種表情讓林嘉偉害怕。
    害怕歸害怕，強硬冷靜後，為了自己的生路，他依舊選擇了攻心。
    “趙局長，實不相瞞，在漢東這地兒，我誰都不佩服，就佩服你。”
    “佩服我什麽？”
    “誌向高遠，長相出眾，心思縝密，說是勝天半子也不為過。”
    林嘉偉呼吸越發緊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