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了能活下去，林嘉偉也是拚了，違心奉承的話，通通說了一遍。
    沒辦法，都是為了活著。
    他很清楚，趙學安已經掌握了他殺害傅婷的證據，要想活命，隻有一個辦法。
    讓趙學安手下留情。
    而趙學安呢？
    隻見他沉思一會兒，起身，關閉了執法記錄儀鏡頭，再次坐下。
    這一舉動，讓林嘉偉看到了希望。
    “趙局長，有商量？”
    “記錄儀關了，回答我幾個問題，我可以考慮放你一馬。”
    聞言，林嘉偉長舒一口氣。
    “趙局長，你問，我說，絕不會有一個字的隱瞞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趙學安輕聲開口，“第一個問題，傅婷對你那麽好，為什麽要殺她？”
    林嘉偉一愣，沒想到第一個問題就這麽犀利，一時間讓他難住。
    “為難？”
    “不為難，不為難。”林嘉偉深吸一口氣，“趙局長，我沒想過殺她，是她逼人太甚！為了躲她，我從大西北，來到了漢東，隻是不想和她再有交集，可她偏偏不肯放過我！”
    “為什麽要躲她？”
    “為什麽……”林嘉偉有些恍惚，“因為我是做大事的人，她……隻是一個妓女。”
    “妓女？”
    “對，就是妓女！大學四年，她供我三年！趙局長，你以為她這三年，是怎麽供我上大學的？賣呀！太髒了！”
    這一刻，趙學安忽然想到一句話……上岸第一劍，先斬意中人。
    林嘉偉詮釋了這句話的精髓。
    “你若嫌棄她，離開了她就好，最不濟換個地方躲著，為什麽一定要殺人？”趙學安繼續開口。
    “我沒得選。”林嘉偉一臉無辜，“換做以前，我躲著她，這無所謂！可我即將走進蕭家，她這時來找我，分明是要斷了我的富貴路！若蕭家知道我和一個妓女有一段過往，他們會怎麽看？又會怎麽想？我真的沒辦法！不殺了她，她就是我一輩子的汙點。”
    趙學安沉默了。
    良久，良久，他又理解一句話，果然……這個世界，最可怕的始終是人心。
    “林嘉偉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“有過愧疚嗎？”趙學安平淡道:“傅婷供了你三年大學，又為你生了一個女兒，動手的時候，有過愧疚嗎？”
    這個問題問出，林嘉偉也沉默了。
    同樣考慮良久，搖搖頭，“比起富貴路，她一個妓女又算得了什麽？”
    “趙局長，做大事，就得犧牲，不是嗎？到了咱們這個級別，兒女情長，隻會影響富貴路，不是嗎？”
    林嘉偉凝視著趙學安，希望從對方的眼神中，得到肯定。
    他一直認為，自己和趙學安是一路人，想法應該很接近才對。
    趙學安自嘲一笑。
    沒錯，他說過，女人隻會影響他拔刀的速度，可他沒有說過……可以踩著自己女人的墳頭往上爬！
    更別說，這個女人為了他，賣了三年，還生了一個女兒。
    低頭看了一眼時間，淩晨兩點。
    趙學安站起身，準備離開。
    林嘉偉急了。
    “趙局長，咱們之間……”
    “沒事。”趙學安轉過頭，露出一抹笑容，“都是軟飯男，我肯定不會難為你。”
    “謝謝趙局長，以後你和蕭家，就是一輩子的盟友！”
    林嘉偉感激涕零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走出審訊室，趙學安又來到了監控室。
    趙東來頭皮有點發麻。
    “學安，你不會真打算放他一馬吧？”
    “放他？”趙學安目光幽幽，“我要他活不過明年開春！”
    聞言，趙東來有點擔憂，卻沒說話。
    活不過明年開春？
    這分明是要和蕭家死磕到底！
    “學安，小道消息，聽說，蕭遠方書記即將來漢東。”
    “知道。”趙學安點點頭，“早不來，晚不來，這個時候過來，嚇唬誰！”
    “不，那是蕭遠方書記！”
    “然後呢？”趙學安反問，“他頭比別人更大嗎？”
    趙東來不再言語，隻感覺趙學安更囂張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翌日。
    兩件大事。
    第一，ZY巡視組將要對高育良的作風問題，以會議形式，做一個匯總。
    有問題，就處理。
    沒問題，ZY巡視組將離開漢東，總結下來……高育良的問題，全部集中在這場會議上。
    並且，因為沙瑞金回到了漢東，這場會議自然由他主持。
    第二件大事，在處理高育良的之前，有人將趙學安舉報到了省委。
    誰舉報的？省委秘書長熊兆貝！
    舉報緣由，暴力執法。
    昨天的直播，很多人都看見了，趙學安在兩萬人的直播間內，毆打了林嘉偉。
    這讓蕭遠江怒火中燒，更讓昊天集團威嚴受損。
    因為考慮到徐家，將趙學安舉報到省委之前，蕭遠江還特意給徐天長打了電話，大致意思是說……自己兒子被打了，希望徐家給一個交代。
    徐天長答複很幹脆，打就打了，要什麽交代！有能力的話，讓林嘉偉打回去，沒能力的話，就忍氣吞聲，別叨叨。
    這就像，兩個孩子打架，其中一個孩子打輸了，家長去出頭，反被懟了一頓。
    蕭遠江是個暴脾氣！
    既然徐天長說了別叨叨，那他就不叨叨，直接讓熊兆貝開大，把趙學安暴力執法的作風舉報到了省委。
    並且，蕭遠方書記也關注了此事。
    逼不得已，在處理高育良的問題前，省委先處理趙學安。
    早上十點，第一場會議開始。
    這一場會議，陣勢不小，蕭遠方親自來到了會議室，以列席身份旁聽。
    十三位省委常委到場十人。
    高育良，統戰部長，軍區司令，三人缺席。
    會議一開始，熊兆貝先聲奪人，拿出了一段直播切片。
    直播切片中，可以清晰看見，趙學安給了林嘉偉一拳，又扇了對方一個巴掌，囂張至極！
    “蕭書記，沙書記，關於這場直播，最高峰時，兩萬人同時在線。”
    “在兩萬人的眼皮底下，咱們的光明區分局局長趙學安，暴力執法，野蠻執法，態度極其蠻橫！”
    “當時我也在場，並亮明了省委常委的身份，對其規勸，可他竟然讓我別多管閑事！”
    “這是閑事嗎？”
    “這真的是漢東警察該有的作風嗎？”
    “警察的職責是什麽？保護老百姓！而趙學安呢……毆打老百姓！”
    “太給警隊抹黑了！”
    “我的意見不變，對趙學安暴力執法的問題，交於紀委，嚴肅調查，還漢東警隊這個公信力！”
    熊兆貝義正言辭！
    蕭遠方坐鎮會議室，眾人都不敢露頭，隻是靜待下文。
    沙瑞金不語，目光流轉，落在了李達康的身上。
    李達康一哆嗦，顫巍巍起身。
    見他哆嗦，眾人都有點慌，尤其是組織部長吳春林，忍不住開口。
    “達康書記，身體不舒服嗎？要不，你先回去休息吧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