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君承雖然來林州時間不長，但早已聽過林紡集團的匯報，知道這是一個老大難問題。
    隻不過該集團體量實在太大，牽扯員工太多，他怕影響社會穩定，所以一直不敢動。
    此番陳小凡要去搞改革，就相當於把刀直接砍向毒瘤，必須得慎重才行。
    陳小凡想了想道：“林紡集團作為一個老牌國企，那些通行的國企病都會存在。
    比如有的領導關係戶，隻在公司掛個名，平常根本不去上班，領工資的時候卻一分錢不少。
    這相當於封建時代兵員的領空餉。
    另外在職員工人浮於事，人員冗餘，供銷不透明，吃拿卡要現象，恐怕也少不了。
    這些，就像是一條條吸血的螞蟥，趴在林紡集團身上吸血。
    就算市裏無論怎樣輸血，也會被螞蟥吸走，根本無益於企業生存和發展。
    想要讓林紡集團起死回生，必須下定決心，把那些吸血螞蟥全都清除，那樣市裏的輸血，才能起到作用。
    我當初在通元縣，接手過破產企業，對於如何改革，已經具備了不少經驗。
    隻要能得到市委市政府的強力支持，我有信心，還市裏一個健康盈利的紡織集團。”
    王君承微笑著點點頭，對巫家華笑道：“看來小陳同誌很有信心嘛。
    好，既然你這麽有把握，那我代表市委發布命令，任命你為林紡集團改革小組組長，全權負責改革工作。
    我相信巫市長，也會全力支持你。
    你有什麽條件，需要我們給你做的，不妨現在提出來。”
    陳小凡道，“我不需要什麽條件。
    我隻是有一個請求，若是我能順利完成林紡改革，請市委市政府，不要再追究劉副市長的責任。”
    王君承笑了笑道：“怪不得你來主動請纓，原來是為了救你領導。
    你若真能把林紡集團改好，那個女財務人員的工作失誤，就是一個小問題。
    而且是她個人問題，不會影響金永同誌的前程。”
    巫家華接口道：“既然王書記承諾，我也向你表個態。
    隻要你解決了林紡的困難，我不止不會怪罪金永市長，我還會給你們記上一功。”
    陳小凡站起來，衝著二人鞠了一躬道：“謝謝兩位領導的信任，我一定不負重托，圓滿完成這個任務。”
    巫家華感慨道：“國有企業改革，對哪個省市來說都是個大難題，你要是能把這件事情做好了，將來可以作為樣板，推廣至全市，全省，乃至全國。”
    王君承苦笑了一下道：“沒想到所有人都不敢接這個燙手山芋，隻能把希望，寄托到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身上。
    我們期待你的成功。
    將來真到了勝利那一天，我也給你記上一功。”
    他看著陳小凡，心中不由發出一陣慨歎。
    這個年輕人有能力，有闖勁，有魄力，銳意進取，勇挑重擔，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。
    隻可惜，還是那個老生常談的問題，不可能成為他的嫡係。
    但至少在改革林紡集團這件事上，他們是同路人。
    隻要改掉這顆毒瘤，對他來說也是夢寐已久的事。
    他起身對陳小凡道，“我馬上讓辦公室，給你發任命文件。
    你現在可以行動了。”
    “好，”陳小凡答應一聲，跟巫家華離開辦公室。
    回去的車上，巫家華問道：“你跟我交個底，這次去林紡，到底有多大把握成功？”
    “至少有九成把握吧，”陳小凡道，“畢竟世間沒有絕對的事，我也不敢說百分之百會成功。”
    巫家華搖頭苦笑了一下道：“你知不知道國企改革有多難？
    真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。
    到時候千萬別金永市長沒救出來，把你自己再搭進去。”
    陳小凡抿了抿嘴，沒有接話茬。
    他心裏清楚，國有企業改革難，那是不賺錢的夕陽產業，將被淘汰的落後產業，改革才難。
    但林紡集團的設備和工藝本身沒什麽問題。
    隻要改革了人的因素，把精兵強將提拔到骨幹位置上，讓真正懂得人，管理企業，該集團將立即恢複競爭力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紀委書記辦公室。
    曹啟年給宋思明打電話，笑著道：“看到新發的文件了麽？
    陳小凡被任命為林紡集團改革小組組長。
    這太好笑了，讓一個毛頭小夥子，去改革比他爹歲數都大的巨型國企。
    真不知道王書記是怎麽想的。”
    “這也不奇怪，”宋思明電話裏輕蔑地道，“應該是為了劉金永的事，讓他不得不主動請纓，硬著頭皮硬上。
    可那畢竟是，員工超過五萬人的超大型國企，牽一發而動全身。
    這次他的豪賭，百分百會以失敗告終。”
    曹啟年發出爽朗的笑聲道：“英雄所見略同。
    我也是這麽認為。
    他陳小凡這次是狗急了跳牆，把身家性命都押上牌桌了。
    等這次他改革失敗，林紡的事會越鬧越大。
    到時候不止劉金永一敗塗地，他陳小凡也將成無根之萍，然後灰溜溜離開林州。”
    宋思明拍馬屁道：“還是曹書記深謀遠慮，想出這個四兩撥千斤的妙計。
    孫建仁那裏，千萬要讓他守口如瓶，不能泄露出去。
    另外領頭鬧事的那幾個工人，也提醒他們注意隱蔽自己。
    不能鬧得太過，讓人發現端倪。”
    “放心吧，我心裏有數，我會提醒他們的。”
    曹啟年回答道。
    其實，當初他與宋思明早已經謀劃好。
    由宋思明出麵，授意孫建仁誘導趙玲玲犯下錯誤。
    林紡集團自身問題那麽嚴重，有了這重大損失，立即便捉襟見肘，舉步維艱。
    與此同時，曹啟年命令幾個熟悉的林紡職工開始帶頭鬧事，把林紡即將破產的禍水，引到劉金永身上，並且鼓動工人去市府門前鬧事。
    並且分一部分人去省裏，雙管齊下。
    這一計策果然成功了。
    由於林紡集團暫停發工資，工人們被輕易鼓動起來。
    劉金永也被省紀委調查，前途渺茫。
    陳小凡也犯下昏招，竟然去趟林紡改革這趟渾水，等同於自尋死路。
    曹啟年越想越高興，得意地道：“老宋，晚上找地方喝一杯，提前慶祝勝利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