專案組人員全都低頭沉默不語，不知該從哪裏找到突破口。
    路俊文見大家都不說話，趕嘴點名道：“陳小凡，田書記之前跟我說，你是搞紀檢的好材料。
    你說說看，宋思明不開口，我們接下來怎麽辦？”
    陳小凡清了清嗓子道：“在我看來，我們首先應該搜查宋家。
    之前我跟田書記匯報過，我曾付出一筆錢做誘餌。
    那筆錢的編號，在市局都有備案。
    若是能在宋家查到那筆特殊編號的錢，則可以坐實他收受賄賂的證據。”
    路俊文微微點了點頭道：“說得沒錯，順著這筆錢找下去，的確是一條思路。”
    “第二，”陳小凡繼續道。
    路俊文微微一怔，還以為陳小凡說完了，沒想到這小子還有下文。
    他身體微微前傾，隨手拿出一支筆，在小本上開始記錄。
    陳小凡道：“我們可以提請市局，抓捕嫌疑人喬文賦。
    當初就是他做掮客，讓我安排之人升職。
    隻要把這個人抓住，也可以查找其下線，順藤摸瓜，一定能摸到宋思明身上。”
    路俊文頷首道：“說得對，我們收到的舉報，就是宋思明涉嫌買官賣官。
    既然你安排這個人，是通過花錢升職，這件事一定是宋思明所授意。
    抓住這個聯絡人，也是一條思路。”
    “第三，”陳小凡道。
    路俊文微微一愣，差點張口就說出來，“還有？”
    其他幾個專案組成員也目瞪口呆，心中感慨，這年輕人還沒加入紀委，思路便已經這麽清晰。
    將來要是正式加入，那還得了？
    隻聽陳小凡道：“繼續提審廖力強夫婦。
    他們已經證據確鑿，無可抵賴。
    現在隻不過是咬牙不肯認罪而已。
    我猜測，他們一定還心存幻想，以為外麵有人能救他們。
    而這個人，極有可能是宋思明。
    假如我們向他透漏，宋思明也已經落網，打消他們的希望。
    我相信，他們一定會開口。”
    他說完這一番話，拿起一個保溫杯，戰術性喝水。
    其餘之人還是一片寂靜，一句話不說。
    路俊文合上筆記本道：“要是沒有其他意見，就按剛才說的三點執行吧。
    我們兵分三路，由我親自帶領一路，前去提審廖力強。
    西華組長帶領一路，去搜查宋思明住宅以及辦公室，看是否能找到備案號碼的現金。
    小凡在當地比較熟，由你跟單天瑞一起，負責溝通市局，抓捕掮客喬文賦。
    大家出發吧。”
    眾人全都站起來。
    單天瑞在陳小凡耳邊小聲笑道：“你這家夥，還沒加入紀委，就已經開始主持工作了。
    看來，路主任完全按照你的思路來啊。”
    陳小凡道：“讓你們發言，你們都不說，我隻能趕鴨子上架了。”
    這時，旁邊有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，冷笑一聲道：“不能隻聽他誇誇其談，要看實際效果。”
    陳小凡已經認識她，正是省紀委檢查三室一組組長包西華。
    她嘴角撇了撇，陰陽怪氣地對旁邊同事說道：“我總覺得，國富書記提出的競聘政策，本來是個好政策，但會讓某些貴胄子弟鑽空子。
    該政策大幅降低年齡下限，說不定會成為那些有權有勢官二代的鍍金途徑。
    副處級下探到二十六歲。
    試問，一個公務員要是沒有背景，沒有靠山，可能在二十六歲，升為正科級麽？”
    她這一番話，幾乎就是直指陳小凡，不免讓在場的氣氛凝重起來。
    陳小凡能在二十六歲升為正科，的確讓人懷疑，那是因為他有個副省長嶽父的關係。
    要不然，他隻是本科畢業，連時間都不夠，怎麽可能做到？
    如今他又來走捷徑，鑽紀委競聘的空子，自然讓包西華這些人心裏很不平衡。
    要知道，上升的通道是極其有限的。
    他這個官二代搶了位置，便堵死了其他人的升遷通道。
    路俊文重重地咳嗽一聲道：“把心用在工作上，不要聊別的。”
    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包西華一眼。
    其實他們監察三室副主任出現空缺，本來應該由包西華升任的。
    但現在突然開始搞競聘，陳小凡橫插一杠子，要插進來，也難怪包西華會不滿。
    畢竟包西華在紀委已經工作了二十多年，當組長已經十幾年，現在不過是正科級。
    而陳小凡以二十六歲的正科，也來競爭這個崗位，顯然是不怎麽公平。
    但現在案件出現僵局，他也沒時間顧及這些，擺擺手道：“行動吧。
    有什麽意見，等案子完結了再說。”
    陳小凡帶著單天瑞離開賓館，他深吸一口氣道：“包組長說話一直這麽衝麽？”
    “那是，”單天瑞道，“包組長號稱我們三室的女包公，資格比咱們路主任還老。
    有時候她說話，連路主任都得給麵子。”
    陳小凡已經意識到，包西華為什麽會這麽針對自己。
    這也是沒辦法的事，僧多粥少，競爭在所難免。
    隻要有競爭，就會有矛盾。
    但相信，紀委也會公平對待每一個競爭者。
    要是證明，包西華比他更適合那個崗位，那他也無話可說。
    接下來，兵分三路，各自行動。
    陳小凡帶領單天瑞來到市局，在辦公室見到房建義，道：“房局，這位是省紀委的單同誌。”
    房建義正心事重重地坐在座位上，聽了陳小凡的話，不由神色一震。
    宋思明在會上被帶走，不啻於一場大地震。
    令所有人都感到緊張。
    宋思明身為組織部長，跟所有官員都有關係。
    所以房建義一直在回想，自己跟宋思明的交往，有沒有出格的地方。
    此時見省紀委的人到了他辦公室，他的心不免懸了起來。
    “陳主任，有什麽事？”房建義道。
    陳小凡道：“有件事，需要市局配合一下。”
    “怎樣配合？”房建義頭腦發懵。
    陳小凡道：“專案組準備抓捕喬文賦，這個任務就交給市局了。”
    “就這事啊，”房建義鬆了一口氣。
    陳小凡笑道：“你以為還有什麽事？
    房市長，您這反應可不太對。”
    房建義瞪他一眼，哭笑不得道：“你還好意思說？
    你把省紀委的人，直接帶我辦公室，還讓我配合。
    你讓我怎麽想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