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我幫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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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這玩意做起來簡單,攜帶方便還容易保存,在這個年代算是很珍貴的零食。
    如果真做出來豬肉脯送到供銷合作社賣,她能賺上不少。
    隻不過要小心再小心。
    鄉裏鄉親的,她這邊有什麽小風吹草動別家一下就能發現。
    一旦被扣上“投機倒把”的帽子,自己就要小命不保了。
    該怎麽辦呢?
    邱月托著腮,在腦袋裏回顧著自己做銷售經理時積攢的經驗。
    她突然想到了一個絕佳的辦法。
    說幹就幹。
    人一旦有了目標就連身上的痛苦都減輕了好幾分,邱月也一樣。
    腰也不疼了,腿也不酸了,“騰”得一聲站起,走到灶台上的瓶瓶罐罐前停下。
    上次打好的醬油以及用票換的糖精還剩下一些,隻是沒有八角粉等香料。
    不過有這些她已經知足了。
    她小心翼翼取了幾粒糖精泡水。
    在這各種物資匱乏的年代,糖水也隻能當白糖用。
    幹完這些,邱月扶著腰走到門外草垛旁,踮腳想拿下壓在玉米稈下麵的竹篩,腰間傳來一陣鑽心的疼。
    她瞬間認命一般躬起腰向後退了兩步。
    然後就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。
    夏敘白身上熟悉的皂角味道充盈在鼻尖,低沉的男聲在身後響起。
    “要拿竹篩嗎?我幫你。”
    邱月僵著後背從夏敘白胳膊下的空隙鑽出來,然後乖乖地站在一邊等他動作。
    她總覺得自從寧欣他們來之後,夏敘白給她的感覺不一樣了。
    而且他突然變得有些殷勤。
    剛剛看調料的時候,夏敘白這小子可是一直在看自己,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    有些奇怪。
    但是所有的胡思亂想終止於夏敘白將竹篩遞給她。
    沒人能抗拒賺錢的誘惑。
    “可以幫我洗一下嗎?”邱月的眼睛亮晶晶地眨著,看向站在自己麵前的夏敘白。
    有免費勞動力,不用白不用。
    夏敘白好像又恢複成了靦腆小男孩的模樣,竟然有一瞬間的愣神。
    眼見夏敘白沒拒絕,邱月也不再囉嗦,轉身回去準備豬肉脯的其他材料。
    反正在她的邱氏字典裏,不拒絕就是同意。
    “行。”夏敘白看著女人的背影,眼神有些複雜。
    剛剛夏明宇鬧成那樣,她難道就不生氣嗎?
    來向陽坡這麽久,夏敘白見過很多夫妻因為家長裏短鬧別扭,他也都能理解。
    今天這件事確實是自己弟弟妹妹做錯了,邱月真就一點反應都沒有。
    哪怕她罵自己幾句,他都會覺得舒坦不少。
    可偏偏邱月連臉都沒紅一下。
    夏敘白眼眸幽深,其中好像翻湧著萬丈波濤。
    邱月並不知道夏敘白心裏的小九九,她隻覺得腰壞了幹啥事都不方便。
    她右手托著腰,左手拎著過年時村長丁園給自己分的豬後腿肉,一步一挪地走向案板。
    那肉上的肥膘早在除夕時片下來煉了油,剩下的精肉得順著紋理切。
    先橫切成片,再將肉片疊在一起切成條,最後切丁。
    夏敘白洗完竹篩進屋時,看到邱月正費力地舉著菜刀切肉。
    “晚飯食材我已經準備好了,你去歇會吧。”他有些費解,不知她這一動作是何意。
    放下手中的竹篩,他走到女人身邊:“我幫你。”
    邱月輕巧地躲開夏敘白的手,“你不會弄,我自己來。”
    這倒是實話。
    吃過夏敘白這麽多頓飯後,她明顯感覺到他的刀工不好。
    雖然做豬肉脯都是肉餡不需要什麽刀工,但是剁肉餡之前的工序還需要她來做。
    好不容易做一次,不能浪費了食材。
    怕夏敘白又多想,邱月仰頭對著夏敘白笑:“要不你去做飯吧,我都餓了。”
    夏敘白點點頭,轉過身去。
    邱月臉上的笑容也在這一瞬間立刻收回。
    感覺在養小孩。
    怪不得有人說男性心理學就是兒童心理學,得哄著。
    邱月把最後一刀肉抹進盆裏時,院裏的樹影已經爬到門檻邊。
    夏敘白已經做好了飯菜,坐在一旁一眨不眨地看著邱月的動作。
    “我幫你剁。”邱月剛一動,他就好像看穿了她的意圖:“你腰不好,已經切了很久。”
    這回她沒拒絕,將刀遞給他。
    夏敘白剁肉的功夫,邱月已經準備好了紗布。
    這年代沒有吸油紙,隻能用紗布當作平替。
    “剁好了,下一步怎麽弄?”
    沒一會工夫,夏敘白就站在了邱月身後,高大的身影將門外的夕陽擋得嚴實。
    邱月點頭,將紗布放在竹篩上,示意他起身,自己坐在搪瓷盆麵前。
    “要摔打幾遍肉沫才成。”她輕聲呢喃,像是在講解,又像是自言自語。
    “然後放調料。”準備好肉沫,邱月端起放肉的搪瓷盆,依次加了醬油、糖水還有一些過年釀的米酒,以便去腥。
    醃肉的功夫,她讓夏敘白去灶房燒了鍋溫水。
    兩個人把紗布又燙了一遍。
    做完這些之後夏敘白端著碗筷走向她:“吃點東西吧。”
    兩個人一個守著灶台,一個守著搪瓷盆,胡亂地扒拉了幾口飯菜。
    肉醃好之後,太陽已經完全落山。
    邱月把竹篩規矩地放在自己雙腳之間,紗布折疊,然後將搪瓷盆裏的肉沫均勻地平鋪在上麵。
    再用另一半紗布蓋上。
    接著用手輕輕按壓,將肉沫壓成薄薄的肉餅。
    “成了?”夏敘白一直坐在旁邊看,邱月臉上露出笑容時,他有些狐疑:“這是做什麽?”
    邱月端起竹篩往外走,回頭給他了一個笑容:“做好你就知道了。”
    夏敘白看得出來,這個笑是她發自內心的。
    邱月把竹篩搬到院裏,用石頭壓住四角,這月份沒什麽蟲子,風也不大。
    不用人守著,她也能輕鬆不少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夜裏躺到床上,邱月總覺得耳朵裏全是風聲。
    她披了件單衣起來看了四回,每回都蹲在篩子旁,借著月光仔細看肉餅的狀態後才敢回屋。
    邱月不知道的是,她起夜,夏敘白總會睜開朦朧的睡眼,透過窗簾半遮擋的窗戶看她。
    每次聽到推門聲他才會不動聲色地閉上眼睛。
    他覺得她好像一點都不累似的。
    看肉餅的時候眼睛裏有光。
    到底在鼓搗什麽呢?這個資本家落魄少爺也覺得好奇。
    第二天日頭好,邱月把竹篩挪到自家的穀堆上,自己喂完豬空閑了就偷偷溜回來翻肉。
    曬得久了,肉餅漸漸縮成暗紅,點點油星滲出來,在竹篩上洇出亮斑。
    那股子醬香混著肉香飄出去,引得路過的人直回頭。
    邱月不敢分神,眼皮曬得發沉,就用袖子抹把臉,接著翻。
    這肉金貴,曬壞了就太可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