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祥雲剛在劉誌身邊坐下，便聽到邱月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。
    “李哥劉哥，沒想到你們還沒吃飯。”
    邱月臉上掛著天真無暇的笑容折步回來，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，恭恭敬敬地擺在桌子上。
    “這裏是我自己做的想著路上吃的零食，正好給您做下飯菜。”
    說著話，邱月輕輕打開了包著的紙。
    沒有了紙的阻隔，一股焦香的肉味直往兩個人的鼻尖裏鑽。
    邱月做完這些也不再停留，悶頭往外走，走到門口還朝著兩人揮揮手：“哥，我先回去了，還有活沒幹呢。”
    其實她心裏有些忐忑。
    但是她深知“欲擒故縱”的道理。
    如果自己這豬肉脯做的夠好，李祥雲和劉誌總會想辦法聯係到她。
    這種事情急不得。
    在這個時期，有些事情操之過急會引奸人懷疑。
    直到邱月的身影消失在食品社門口，劉誌李祥雲兩個人才緩緩轉回腦袋。
    起初他倆並沒有很在意那幾片豬肉脯。
    劉誌起身，幫李祥雲盛了一碗玉米碴子粥。
    “李哥，這個月銷售額可夠用？”劉誌將碗遞給李祥雲，滿臉都是擔憂：“不夠的話，我幫你墊點。”
    李祥雲眉頭緊皺，“這個月差了十幾元，我自己掏腰包補上的。”
    他緊緊盯著眼前略顯稀薄的粥歎氣。
    “現在人都喜歡攢糧票攢錢，非必要根本不消費。”
    劉誌也跟著搖頭。
    身為公職人員，他也不好多說什麽。
    合作社越來越沒人光顧，究其根本還是不夠有市場競爭力。
    這幾年合作社裏的東西十裏八鄉的人幾乎都買遍了，不夠新鮮，自然就沒人光顧。
    思索再三，劉誌撐著腿向前探身。
    一雙熾熱的眼睛看著垂頭喪氣的李祥雲。
    “李哥，你想沒想過創新一下，比方說跟上麵申請些新物件，說不定好用。”
    李祥雲點點頭，他自認也沒有別的方法，隻能死馬當活馬醫。
    劉誌強擠出一抹笑，夾了一塊邱月留下的豬肉脯放進李祥雲碗中：“車到山前必有路，放心吧李哥。”
    然後他又給自己夾了一塊。
    “也不知道邱丫頭送過來的是什麽，平日裏也沒見過。”
    劉誌邊說邊來回看著豬肉脯，肉脯上麵油潤的光澤在自然光下泛著淡淡的紅。
    他將其湊近鼻尖。
    一股濃鬱的肉香混著微微的鮮甜氣息直往鼻腔裏鑽。
    劉誌眼睛裏閃過驚豔，將肉脯送到嘴邊。
    “挖草。”
    李祥雲還沉浸在對未來的擔憂中，被旁邊劉誌的突如其來的驚歎嚇了一跳。
    劉誌瞪大眼睛，激動到手都有些顫抖。
    他朝著莫名其妙的李祥雲直點頭，“李哥，你嚐嚐這玩意。”
    李祥雲被他嚇了一跳，結果就是因為這事。
    “吃個東西有必要這麽大驚小怪嗎？”他以為是劉誌想哄他開心，雖然內心焦急，但配合地咬了一小口肉脯。
    牙齒輕輕咬下，肉質緊實卻不柴，帶著恰到好處的嚼勁。
    不像普通肉幹那樣費牙，反倒有種越嚼越香的魔力。
    鹹甜的滋味在舌尖慢慢散開，肉汁的鮮美裹著一絲絲微妙的香料味，吃完一口，唇齒間還留著醇厚的肉香。
    隻一口，李祥雲的眼睛就亮了起來。
    他連忙將剩下的半片肉脯再次塞進口中，動作有些著急。
    還是一樣的味道。
    劉誌在一邊笑著看他，“李哥，還笑不笑我大驚小怪了？”
    李祥雲舔了舔嘴唇，還在回味肉脯的味道。
    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，看向劉誌的眼睛神采奕奕，帶著十足的讚賞。
    “兄弟，我感覺合作社有救了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回到村中的邱月並不知道這邊食品社發生了什麽，也無暇顧及，因為這邊有更麻煩的事。
    一群人圍在水溝前，不知道在看什麽。
    “讓一讓。”邱月扒拉開人群。
    其實不算是她扒拉開，所有人聽到她聲音時都自覺向後退。
    誰都不想惹這個大力神。
    一旦被打斷一根肋骨可怎麽辦？
    於是邱月沒什麽阻礙，徑直來到了最前麵。
    水溝裏，一個淡黃色的身影正在撲騰。
    估計是因為在水中泡久了身上沒氣力，水中的人並沒有發出太大的叫喊聲。
    眼見著撲騰濺出來的水花越來越小，邱月脫下外套，用其將包著食品社上糧給的錢的布又裹了一圈。
    一切都做完之後沒有絲毫猶豫，徑直跳進水中。
    在水中，邱月看到溺水女人的腳踝被一根水草纏住，正在絕望地掙紮。
    找到源頭的邱月也不過多磨嘰，衣袖一抖，其中的剔骨刀輕而易舉地滑到她手中。
    她像魚兒一樣輕盈地遊到女人身邊，手起刀落。
    水草被割斷，溺水女人的力氣也用盡。
    淡黃色身影好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往水溝底下沉。
    邱月也顧不上浮出水麵換氣，立刻用右臂接住了飄零的女人，將她撈出水麵。
    “好！”
    看到兩個人露頭，岸上傳來鼓掌叫好聲。
    邱月遊到岸邊，右手輕輕一提就將女人撈到岸上。
    “小荷！”正好一個女人從遠處跌跌撞撞地往這邊跑，甚至一個沒踩穩跌倒在地。
    離得遠，再加上周邊嘈雜的聲音，邱月並沒有聽清遠處女人的叫喊。
    溺水者的頭發大半遮在臉上。
    邱月能看到她臉色慘白得像浸了水的紙，胸口隻有微弱的起伏。
    她連忙將人平放在地麵上，雙手交疊按在胸口處，胳膊繃得筆直。
    一下、兩下、三下……
    沉悶的按壓聲敲在在場每個人心上。
    有水濺到邱月臉上，分不清是河水還是汗水。
    按壓足數後，她迅速側頭清理對方口鼻裏少量泥沙。
    然後俯身捏住其鼻子，隔著一層布料，用盡全力將空氣渡過去。
    “小荷！”遠處叫喊的女人也跑到近前。
    撥開人群，看到眼前這場景，氣喘籲籲的寧欣直接愣住。
    她從沒想過，昨天她們全家瞧不起的那個殺豬女，現在正在救她的女兒。
    邱月的一係列動作把周圍人看呆了，大家麵麵相覷，覺得離譜至極。
    在向陽坡村民的認知中，沒有一個急救動作需要如此。
    “又按壓胸口又渡氣的，這不是耍流氓嗎？”人群中不知道誰輕聲吐槽了一聲。
    寧欣這才回過神，她狠狠瞪了一眼聲音的來源方向。
    “這是海姆利克急救法，你們不懂就不要多說，邱月是在救我女兒。”
    雖然心疼兒子，但身為大城市的人，寧欣並不愚昧。
    與此同時，溺水的夏荷終於咳出一口水，緩緩睜開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