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邱丫頭，你說的意思我都懂。”丁園重重歎了口氣：“但你可知道，世界上有兩件事情不可直視，一是太陽，二是……人心。”
    “我們如果搞這個，性質終究還是不太分明，難免會有人心生嫉妒。”
    邱月自然也考慮到了這一點。
    “會有這種惡人。”她並沒有否定丁園，而是微微笑起來：“但是最能鏈接人心的東西是利益，隻要我們把利益給足，誰也不會多說。”
    丁園撓了撓頭，他無法否定邱月的這個說法。
    “可是開始階段，或許無法滿足那麽多人。”
    邱月抿了抿嘴，澄澈的眼眸中的堅定幾乎更甚：“那我們就盡力去壯大，萬事自在人為。”
    丁園閉上了眼睛，靠在玉米稈堆成的小山上。
    終於他睜眼，再次取出一根自己卷的煙點燃，狠狠吸了一口。
    “好吧。”
    他像是下定了決心。
    “不過這件事，事成之前你一定要保密，我會給你開一個許可證，到時方便你行動。”
    丁園臉上冰凍的表情終於融化。
    邱月鬆了口氣，點頭道謝：“多謝丁叔。”
    “讓禾苗多幫著點你。”丁園望著遠處的田壟：“這孩子心細，雖然平常大大咧咧，關鍵時候倒也能藏住秘密。”
    邱月會心地笑起來，她朝著丁園撒嬌：“就知道丁叔最好啦~”
    邱大成死後，丁園更像是她的另一個爹。
    他各種事情都照顧著邱家姐弟。
    “豬肉你暫時先別買，會引人注目。”丁園無奈地笑了笑，再次猛猛吸了一口旱煙：“正好我們豬場有豬。”
    邱月連忙皺眉搖頭，朝著丁園擺手：“豬場的豬可用不得，真用的話才更會被說成投機倒把，覬覦集體資產。”
    丁園想了想，表示讚同：“還是你想得周到，我家有上個月過年發的豬腿肉，你給拿走。”
    邱月本想拒絕，卻看到丁園站起來。
    “先這麽說定了，就當我和你一起分成，一會我讓苗苗帶著許可證一起給你送過去。對了，這幾天我先給你放個假，記住，是婚假。”
    她眼神複雜地看著丁園遠去的背影。
    所謂的“一起分成”，說的直白些，就是一起承擔責任。
    在她心中，丁園的身影瞬間變得無比高大起來。
    正午的太陽照在中年男人微微拱起的背上，黝黑的皮膚彰顯著歲月的風霜。
    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邱月的視線中，她才回過神。
    低頭撿起腳邊的罐頭，她一步一步往家走。
    “丁叔，謝謝你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夏敘白下工回家的時候驚訝地看到，灶台上擺著兩個巨大的搪瓷盆。
    白色的盆中盛放著紅彤彤的豬後腿肉，格外誘人。
    正好邱月拎著剛打好的醬油進門。
    “不過了？”夏敘白指著盆，盯著肉塊喉結滾動：“散夥前讓吃頓好的？”
    就在他看著盆時，邱月關上了堂屋的門，一步一步走向他。
    夏敘白舔了舔幹澀的嘴唇，一步步後退，不懂她要幹什麽。
    終於，他退無可退，被邱月壁咚在了白色的牆麵上。
    “邱月，你不對勁。”夏敘白嗓音有些沙啞：“現在還是白天，不合適。”
    看著他上下滾動的喉結，邱月笑了笑。
    她放下手，轉過頭背對著夏敘白。
    “這些肉你看到了嗎？”她指著兩個巨大的搪瓷盆。
    夏敘白“嗯”了一聲，走到她身邊。
    邱月麵對著他，滿臉認真：“我們要把它做成豬肉脯。”
    看到男人眼中的不解，她從懷中掏出丁園給的許可證，並將上午和李祥雲談的事情，以及丁園的應允和盤托出。
    夏敘白和她同在一個屋簷下，她做什麽根本逃不過他的眼睛。
    所以與其等著他發覺異常來問，還不如自己老老實實告訴他，還能白嫖免費勞動力。
    至於夏敘白會不會舉報她？
    邱月想了一下午。
    她最終還是覺得不會。
    首先，夏敘白想留在紅星軋鋼廠還需要她。
    再說，夫妻一體，她邱月遭殃，夏敘白也沒什麽好果子吃。
    最後一點，歸根究底，他也是從S市下放來的，心裏應該對“舉報”這種事情深惡痛絕。
    所以她猜測，他不會閑著沒事舉報她。
    果然，夏敘白聽到解釋之後欣然應允，沒有一絲猶豫。
    他先去西廂房換衣服，然後走到兩個搪瓷盆麵前，將肉放在案板上開始切。
    一切都完美複刻邱月第一次做肉脯的動作。
    邱月站在一邊目瞪口呆地看著，這家夥學習能力這麽強嗎？
    她頓時有些危機感，立刻和夏敘白一起投入豬肉脯製作大業中。
    就在男人忙著剁肉的時候，她猛然拍了一下腦袋。
    “罐頭我買回來了，在那邊高桌上呢。”她正在調製糖水比例，用下巴點了點高桌的方向示意夏敘白：“我挪不開手，你送過去吧。”
    夏敘白順著邱月示意的方向看過去。
    兩個橘子罐頭靜靜地立在那裏。
    通體橘黃的橘瓣在自然光的照射下泛出金光。
    男人瞳孔地震。
    竟然買了兩個嗎？
    他進門沒看到罐頭的蹤影，還以為是她忘記買了。
    “多謝。”
    聽聞此話，邱月轉頭回看他，用手背輕輕拂了一下碎發：“客氣啥。”
    “我會把錢給你的。”
    “不用，就當你幫我做肉脯的工錢。”
    夏敘白笑了笑，並沒拒絕，披上外套：“我先去送一趟。”
    一隻腳踏出門檻，他又探頭回來囑咐邱月：“肉我還沒剁完，等我回來繼續。”
    既然夏敘白提前說了，邱月也就不客氣地一直等他。
    等待時間漫長，她還抽空做了頓飯。
    日漸西斜，夏敘白終於回到邱家。
    彼時，邱月正在一口一口地喂李淑蘭喝藥。
    邱大成出事後，李淑蘭腦梗發作，雖被醫生救回來一條命，卻還是意識模糊地癱瘓在床。
    她的精神狀態時好時壞。
    邱月端著藥碗，看著靜靜躺在那裏的李淑蘭。
    一股辛酸上湧。
    穿越過來的日子是真的艱難。
    不過最苦最難的這段，馬上就會過去，迎接她的是一片光明燦爛。
    她拿著小勺，輕輕吹了吹藥，試溫後送到李淑蘭嘴邊。
    “跟你說個好消息，咱們的日子已經能看到曙光了。”
    她自顧自說著豬肉脯的事情，卻沒發現李淑蘭放在身側的手輕輕地動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