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軋鋼廠工位的夏敘白立刻投入工作中，卻隱約聽到身後的王富貴又在講著什麽。
    又是那種激情四射的相聲腔。
    似乎還提到了邱月的名字。
    男人眼神暗了暗，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兩步，正好能聽得真切。
    “王明這個臭不要臉的，竟然敢調戲邱丫頭，分明就是個紅旗鎮不要的臭貨，幸好小月她反擊的漂亮，你說咱村長啥時候把他趕走啊……”
    聽到這裏，夏敘白站直了身子。
    眼神更加晦暗不明。
    瞳孔黑的有些嚇人。
    王明，竟然一而再再而三挑釁邱月嗎？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在家的邱月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，身邊的床位已經空了。
    她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把門打開了一條縫，陳嬸那張討好的出現在她麵前。
    被這麽懟臉嚇了一下，邱月頓時睡意全無。
    “怎麽了陳嬸？”她輕咳一聲，把心裏的不滿掩飾下去。
    “哎呦喂我的小祖宗，嬸子好久都沒見你了，可想死嬸子了。”
    陳嬸見邱月開門，立刻熱情寒暄：“你在家都忙啥呢。”
    另一邊，她的小眼睛直往院子裏瞟，不動聲色地用胳膊肘使勁推門，還用腳把地上的布包使勁往門裏踢。
    “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。”邱月低頭看了看被踢進來的布包，也笑著應承。
    隻不過她伸出腳牢牢卡在門後。
    察覺到陳嬸往家裏偷瞄的目光，她又裝傻充楞地向右挪了一步，剛好擋住了陳嬸偷瞄的視線。
    陳嬸眼珠一轉，想到了另一個辦法。
    她也不暗戳戳使勁了，後退一步扯著嗓子開始嚎起來：
    “哎呦喂你這小妮子，嬸子來關心你和你娘，你怎麽還把嬸子拒之門外啊。”
    向陽坡的人起的普遍早，這個時間已經有很多人吃完早飯準備上工了。
    陳嬸這樣一喊，邱月家左鄰右舍裏的人都聽得真切。
    嘎吱，嘎吱。
    一陣陣開門聲響起。
    很多人假裝潑水推門而出，實際八卦的眼神直往這邊看。
    陳嬸見這招有效，後退兩步雙手抱著胸口，等著邱月哄著她進門。
    她心想邱月這種小丫頭片子，平日最在意的就是臉麵，自己這樣一鬧，全街坊鄰居到時候都會說邱月不懂禮貌。
    圍觀的人多了，邱月自然就把門打開迎接她進去了。
    到時候自己還要好好拿捏一番，讓她知道和自己對著幹的後果。
    不過現在她還得添一把火。
    想到這裏，陳嬸扯著嗓子繼續嚎叫起來：“哎呦俺的小祖宗，俺真的是沒有惡意啊，你就讓嬸子進去，咱們好好聊。”
    果不其然。
    嚎叫完她欣慰地看到邱月站在門口掃視一圈，臉上掛著難為情，又小幅度地後退一步。
    陳嬸臉上的得意幾乎藏不住，她也跟著後退了一步。
    “邱丫頭，你說說你，嬸子求你的時候你不聽，非要弄得這麽難看，快點讓我進去吧哈哈……”
    說著，她吹了吹自己指甲上根本不存在的灰，然後對著冉冉升起的太陽看了又看。
    突然陳嬸眼前一黑，發現一個布包精準地砸向她。
    緊跟著飄出來一句更響亮的話。
    “陳嬸，您別為難我了，咱們豬場的豬是萬萬不能低價賣給您的。”
    邱月使勁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，硬擠出幾滴淚。
    “對不起陳嬸，但這真是規矩上的事，您快把您的東西拿走吧，莫要為難我了。”
    說完這兩句話，邱月急得直哭，一直朝目瞪口呆的陳嬸鞠躬道歉。
    眼見氛圍烘托得差不多了，邱月最後一鞠躬之後連忙“咣當”一聲關上了門。
    然後她躲在門口偷聽外麵的動靜。
    看著剛剛自己費勁懟進去的布包被扔出來，陳嬸心疼地連忙去接。
    這麽一接後，周圍人看她的表情更加不對勁了。
    陳嬸抱著自己的布包恨恨地盯著邱家大門。
    覺得麵子掃地的她一心隻想上前拍門要個說法。
    身後，邱月的鄰居吳芸抱著雙臂，語氣不善地喊住她。
    “哎呦喂老陳，你想讓邱丫頭給你養豬，那可不行。”
    吳芸是一個膀大腰圓的健壯女人，一身膘肉顯得她極其高大威猛，村裏的人都有些怕她。
    見吳芸率先發聲，周圍的鄉親們頓時被點燃了怒火。
    “是啊是啊，那可是俺們向陽坡的共有財產，你這個老東西還敢找邱丫頭？”
    “真是人老了皮也厚了不少。”
    吳芸聽到大家的聲討，底氣更足了。
    她中氣十足地朝邱家大門喊起來：“邱丫頭，叔叔嬸子們都力挺你，下次這陳夢華再來找你，你喊我吳芸大名就行！”
    邱月聽到還有自己的戲份，連忙拉開門朝著大家鞠躬。
    “謝謝叔叔嬸嬸們，小月會堅守底線的。”
    沒等陳嬸緩過神，她又“嘭”的一聲重重關上了自家大門。
    吳芸看著驚慌失措的邱月，火氣更大了。
    她上前一步拉住咬牙切齒的陳嬸，把她往後麵拽：“陳夢華！看你把邱丫頭嚇得！老娘告訴你，別打豬的主意。”
    陳嬸有點怕吳芸。
    見吳芸皮笑肉不笑地拉自己，她趕忙解釋：“不是啊，我沒有要豬，你們別聽邱月瞎說，怎麽還能亂扣帽子啊！！”
    剛剛她被一致聲討，甚至沒回過神為自己辯解一句。
    “你是說邱丫頭瞎說？”吳芸臉上的表情更加可怖：“邱丫頭騙俺們幹啥？”
    陳嬸語塞。
    她隻能被吳芸請著，往豬場方向走，邊走還要邊聽說教。
    她在心裏狠狠地記了邱月一筆。
    今天受到的委屈，她要讓邱月原模原樣地感受一遍。
    吳芸見陳嬸麵上蔫蔫的，便也心大地認為她已經知錯了，又說了幾句便轉身離去。
    陳嬸站在豬場門口左顧右盼了一陣子，見四下沒人，輕輕吹了一聲口哨。
    哨聲過去之後，陳德榮左顧右盼地朝陳嬸走來。
    “怎麽樣啊？”他搓搓手，滿臉期待地看著自家老婆。
    陳嬸怨氣十足地瞪了他一眼，巴掌直往自己老公身上招呼，邊打邊罵：“就怪你，你昨天說邱月拿著什麽東西不對勁，讓俺去看，你怎麽不自己去看？”
    陳德榮被打蒙了，捂著腦袋直求饒。
    陳嬸也打夠打爽了，揉了揉自己泛紅的手。
    她把剛剛的經過和自家老公講了，兩個人湊在一起複盤過程。
    “不過，我確實看到她家院子裏擺了個什麽架子，到時候咱倆再找理由去一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