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發走陳嬸後，邱月看著院子裏有些龐大的曬肉機喘粗氣。
    她現在幾乎全身冒冷汗。
    陳嬸從來沒有上門拜訪過她，這次前來還總想進院子，一定和這東西脫不了幹係。
    可是自己也沒有露出馬腳，她怎麽會好端端地來懷疑她？
    雖然她不知道是誰，但一定不會是丁家和蔣家人的手筆。
    邱月搖了搖頭。
    看來自己以後行事還要多加注意。
    有了機器的幫助，邱月驚喜地發現豬肉片被曬得很好，不需要明日，下午便可以做好送去。
    等豬肉片風幹的時候，她看著還早的時間，繞到堂屋前坐著休息。
    堂屋門楣下的木鉤上，懸著串曬透的幹辣椒，像串綴在半空的紅瑪瑙。
    風吹進來，帶著牆根下枯草的氣息，幹辣椒跟著輕輕晃，相互碰撞時發出細碎的“沙沙”聲。
    邱月偏頭看著風鈴一般搖晃著的辣椒眯了眯眼睛。
    她突然想到了堆在堂屋快要發黴了的花生。
    說幹就幹。
    邱月從小板凳上站起，取了一串叮當作響的幹辣椒放進竹篩，坐在院子裏開始處理辣椒。
    她捏著辣椒蒂輕輕一掰，再用木片把裏麵的籽和白筋刮得幹幹淨淨。
    這樣做出來的辣椒辣度剛好。
    處理好辣椒，她又抱著一個竹篩進屋蹲下剝花生。
    剝了一大半，邱月估摸著數量夠了，又把竹篩裏的花生米一顆顆撿出來——
    得挑掉癟的、帶黴點的。
    食材準備妥當後，邱月從灶台旁堆著的小陶罐中挖了兩勺白淨的豬大油放進鍋裏。
    冷油剛觸碰到鍋底，她就把清洗幹淨的花生米倒進去，握著鍋鏟慢慢攪。
    她把火苗壓得小。
    風箱隻偶爾“呼嗒”拉兩下，油星子安安靜靜的在鍋裏躺著。
    沒一會兒花生的焦香就飄了出來。
    邱月盯著花生米的顏色，等那層淺黃慢慢轉成米黃，趕用笊籬把花生撈到粗瓷盤裏。
    “得晾透才脆。”她呢喃著對盤子吹了兩口氣，然後把盤子放在門外台階上。
    鍋裏還剩點底油，邱月把切好的辣椒段倒進去。
    滋啦一聲響，她快速翻炒著，本就是幹辣椒，見油後辣椒段很快就皺起了邊，泛出油亮亮的紅。
    她從鹽罐裏捏了小半勺鹽撒進去。
    等辣椒炒得脆生生的，邱月把晾透的花生米倒回鍋裏，拿著鍋鏟輕輕翻拌後盛到竹篩中。
    花生油亮亮的，混著辣椒的香味飄滿了灶房。
    邱月把竹篩放到太陽底下曬，自己坐在邊上看。
    香味太甚。
    她實在忍不住捏起一顆吹涼了放進嘴裏，脆得咯吱響，鹹香裏帶著點辣椒的鮮，一點也不辣嗓子。
    邱月滿意地點點頭。
    這年代的人還沒鑽研出辣椒花生這種嘎嘣脆的零食。
    最常見的倒是幹炒花生米。
    不過這種花生米和她的辣椒花生相比，味道就太遜色了。
    她這一創新，拿到食品社給李祥雲看的話，說不定又能小賺一筆。
    而且這玩意的成本一點也不高，做起來還簡單。
    隻不過她這用的幹辣椒還是差點意思，要是用那種紅色的二荊椒會更好吃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邱月下午背著五斤豬肉做成的肉脯出門前，還心機地裝了一小包剛做成的辣椒花生。
    她出門之前又想起來今早鬼鬼祟祟的陳嬸。
    於是把夏敘白做好的曬肉機搬到自家堂屋中。
    果不其然，前腳邱月剛關好門離開，後腳兩個身影再次聚集在她家門口。
    “什麽味，這麽香？”
    陳嬸和陳德榮貪婪地吸了吸鼻子。
    陳德榮趴在邱月家大門上，企圖透過門縫再多吸入一點不知名的香氣。
    陳嬸四下看看，發現並沒有什麽人。
    “你別聞了。”她扯著自己丈夫的耳朵，壓低聲音說著：“現在是上工的時間，這小妮子去幹甚了？”
    陳德榮這才回過神，同樣壓低聲音說：“我也不知道啊。”
    陳嬸再次下張望了一陣子，連忙回頭拍了拍陳德榮的後背。
    “老陳，你趕緊把我背起來，我倒要看看今天那架子一樣的東西到底是什麽？”
    向陽坡每家的圍牆普遍都不高，兩個人疊在一起正好能扒著牆頭偷看。
    陳嬸也是這樣想的。
    陳德榮滿臉恍然大悟，連忙點頭應允，他弓著身子，等著陳嬸爬上來站著。
    別看陳嬸年紀不小，扒牆角這種事卻手腳靈活的很。
    兩個人在邱月家門口搗鼓一陣子，勉勉強強疊了起來。
    陳嬸站上來時絕望地發現自己身高不夠。
    她隻能低聲催促著陳德榮：“老陳，你再抬高一點，我看不到啊喂。”
    陳德榮被踩得難受。
    再加上大白天扒人家牆角，他心裏有些許的罪惡感。
    隻能盡力往上抬腰板，還皺著眉催促：“哎呦喂，你就踮腳看看得了，叫別人發現可如何是好嘞？”
    經過一番努力，陳嬸的手終於碰到了邱月家圍牆的牆頭。
    她站不太穩，也低聲埋怨著：“你這個老東西，是你讓我來看的，說邱月不對勁，現在又當什麽大好人？？”
    “好了好了，你趕緊看看，擦擦你的老眼睛，別看花眼了。”
    “我知道，你這嘴比老太太褲腰還鬆，顯著你會說話了？”
    兩個人拌嘴的時候，突然聽到一聲驚呼。
    “陳婆子？你倆在這幹啥呢？”
    蔣明野從田壟那邊過來，本來想找邱月說說話，卻正好撞見了這樣一副場景。
    兩個做賊心虛的老賊一下子轉過頭。
    “蔣家小子？你怎麽來了？”
    陳德榮連忙直起了自己的腰板，想證明他什麽也沒幹，卻忘記了自己背上還有一個陳嬸。
    “哎呦喂。”陳嬸差點被腳底那強大的力量掀翻，她雙腳騰空，死死抓著邱家的牆頭。
    這動作讓陳嬸掛在圍牆上搖搖欲墜。
    她想使勁往上爬，卻扭到了自己的老腰。
    “我的腰啊，腰啊！”她鬼哭狼嚎起來。
    陳德榮這才回神，他手忙腳亂地把自己老婆抱下來，朝著蔣明野尷尬地笑起來。
    “哈哈哈，小野你來了？我倆想找邱丫頭問問豬場的事，誰想到她不在，就想這樣看看，哎呦真是不巧。”
    說著，他扶著呻吟的陳嬸，旁若無人地往邊上走。
    “既然她不在，那我倆改日再來就是了，也不是什麽著急的事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