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方不僅有燕國這個虎視眈眈的鄰國，暗地裏，還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自己。
    相國府，賢王黨，甚至可能還有其他未知的勢力。
    他們絕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，就這麽順順利利地完成任務。
    “伯爺。”
    神策軍統領蒙山，策馬來到了謝寧的身邊。
    這個在汴城被謝寧徹底折服的悍將，此刻看向謝寧的眼神，充滿了敬畏和信服。
    “我們已經出了建安地界，是否要加快行軍速度？”
    謝寧搖了搖頭。
    “不必，就按現在的速度走，大張旗鼓地走。”
    他看了一眼隊伍中間那輛醒目的囚車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。
    “我們這次，可是帶著一份大禮上路的。總得給那些想來拜訪我們的人一點準備的時間不是麽？”
    蒙山一愣，隨即反應過來，臉上露出了嗜血的笑容。
    “末將明白了，伯爺放心，我神策軍三千兒郎，早就手癢了！管他來的是誰，保管叫他們有來無回！”
    謝寧笑了笑，沒再多言。
    他知道，自己這趟行程，就是最好的誘餌。
    他就是要讓那些藏在暗處的老鼠，自己一個個地跳出來。
    與其被動地等著他們找麻煩，不如主動將他們引出來，一次性解決幹淨。
    隊伍行進了約莫兩個時辰，前方的官道，開始變得狹窄起來。
    兩側是連綿起伏的山林，樹木茂密，遮天蔽日。
    空氣中，彌漫著一股山林特有的潮濕氣息。
    “伯爺，前方地勢險要，恐是伏擊的絕佳地點。”
    蒙山的神色變得警惕起來，他勒住馬韁，對著身後的將士打了個手勢。
    整個隊伍的行進速度瞬間慢了下來。
    士兵們紛紛拔出腰間的佩刀，結成戰陣，小心翼翼地向前推進。
    謝寧的目光，掃過兩側的山林。
    他的意識早已散開，周圍數十裏內的一草一木，都清晰地映在他的腦海之中。
    “不用緊張。”
    他淡淡地開口。
    “沒人。”
    蒙山有些疑惑地看著他，但出於對謝寧的信任，還是揮了揮手，示意隊伍繼續前進。
    果然，一路穿過長長的山穀，直到官道重新變得開闊，都沒有發生任何意外。
    這讓蒙山心中對謝寧的敬佩，又加深了幾分。
    隊伍繼續前行，一直到傍晚時分，才在一處靠近水源的開闊地安營紮寨。
    士兵們分工明確，有條不紊。
    巡邏的，埋鍋造飯的，搭建營帳的，一切都進行得井然有序。
    不愧是精銳之師。
    謝寧的營帳，位於整個營地的最中央，被士兵們層層護衛。
    他獨自坐在帳中，麵前的桌案上，點著一盞油燈。
    他沒有看書，也沒有處理公務，隻是靜靜地坐著，仿佛在等待著什麽。
    夜色，漸漸深了。
    營地裏，除了巡邏士兵走動的腳步聲，和篝火燃燒時發出的“劈啪”聲，再無其他聲響。
    就在這時。
    一道紅色的身影，如同鬼魅一般，悄無聲息地，出現在了謝寧的營帳之中。
    來人單膝跪地，聲音恭敬。
    “閣主。”
    正是紅鯉。
    她一路暗中跟隨，此刻終於趕了上來。
    “起來吧。”
    謝寧的臉上露出了笑意。
    “查得怎麽樣了？”
    紅鯉站起身，從懷中掏出一份卷宗，雙手遞了上去。
    “幸不辱命。”
    “關於那個女人的事情，已經有了一些眉目。”
    謝寧接過卷宗，緩緩打開。
    他的目光，瞬間被卷宗上的兩個字吸引住了。
    霽月。
    好美的名字。
    他繼續往下看，臉上的表情，也隨著卷宗上的內容，變得越來越凝重。
    “原來是這樣......”
    看完之後，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，將卷宗放在了桌案上。
    他怎麽也沒想到，那個凶名赫赫，殺人如麻的燕國護道人衛通，竟然還有這樣一段，堪稱淒美的過往。
    “閣主，此事非同小可。”
    紅鯉沉聲說道。
    “根據我們的調查，這個霽月，身份極為特殊。她不僅是衛通的摯愛，更是......”
    她頓了頓，聲音壓得更低了。
    “當今燕國皇帝，一母同胞的親姐姐。”
    “什麽？”
    饒是謝寧早有心理準備，聽到這個消息，也不由得吃了一驚。
    公主？
    那個叫霽月的紅衣女鬼，竟然是燕國的公主？
    這一下，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了。
    “消息可靠嗎？”謝寧追問道。
    “千真萬確。”紅鯉點頭道，“這是我們安插在燕國皇宮裏的一顆釘子，冒死傳出來的消息。”
    “當年霽月公主失蹤，在燕國曾引起了軒然大波。燕國皇室動用了所有的力量去尋找，卻一無所獲，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死了。”
    “沒想到，她竟然會和衛通在一起，而且，還落得那樣的下場。”
    謝寧的眉頭，緊緊地皺了起來。
    他現在終於明白，為什麽燕國皇帝願意用兩座城池來換一個衛通了。
    這不僅僅是因為衛通是他的護道人。
    更是因為，衛通，是他唯一的姐夫，也是唯一知道他姐姐下落的人！
    “衛通，帶著霽月的屍體，隱居深山......”
    謝寧喃喃自語，腦海中，浮現出那個披頭散發，滿身煞氣的身影。
    一個男人，究竟要有多深的愛，才能抱著摯愛的屍體，在深山老林裏一守就是十幾年？
    又是怎樣的仇恨，讓他身上的煞氣，凝如實質，經久不散？
    “那些玷汙了霽月的人，都怎麽樣了？”謝寧問道。
    “都死了。”紅鯉的聲音，不帶一絲感情。
    “衛通在一夜之間，屠了那三個江湖門派，滿門上下，三百七十一口，雞犬不留。從那以後，他便從江湖上銷聲匿跡，直到被燕國皇室找到。”
    謝寧沉默了。
    他心中，對衛通這個人的看法發生了不小的變化。
    之前在他眼裏，衛通隻是一個需要護送的囚犯，一個危險的敵人。
    但現在，他覺得，衛通，更像是一個被命運捉弄的可憐人。
    一個重情重義，卻被逼成了殺人魔頭的悲情英雄。
    “閣主，我們現在該怎麽辦？”紅鯉問道。
    “這個秘密，一旦捅出去，恐怕會在燕國，掀起一場巨大的風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