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走出了陰森的地牢，重新沐浴在陽光之下，李慶誌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。
    他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身後的地牢入口，擦了擦額頭的冷汗。
    “姐夫，那衛通，簡直不是人，就是個怪物！剛才那一下，朕還以為他要掙脫鎖鏈衝出來了。”
    李慶寧的臉色也有些蒼白，她緊緊握著謝寧的手，掌心滿是冷汗。
    “謝寧，你剛才，是在跟誰說話？”
    她冰雪聰明，自然看出了其中的不對勁。
    衛通最後的反應，明顯是因為謝寧那句沒頭沒尾的話。
    謝寧搖了搖頭，示意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。
    “陛下，此事事關重大，還請陛下嚴守秘密，今日之事，切不可讓第四人知曉。”
    李慶誌見謝寧神色凝重，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，鄭重地點了點頭。
    “朕明白，姐夫放心。”
    離開皇宮，回到青林小築的暖閣中。
    屏退了左右，隻剩下謝寧，李慶寧和紅鯉三人。
    謝寧才將地牢中發生的事情，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。
    “紅衣女子？”
    李慶寧秀眉微蹙，陷入了沉思。
    “一個能讓衛通這種絕頂高手，如此失態的女人，絕不簡單。”
    她看向謝寧，美眸中帶著一絲擔憂。
    “你此行護送他去燕國，本就危機四伏。如今又牽扯出這等秘辛，恐怕會更加凶險。”
    謝寧點了點頭，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。
    “所以我才要搞清楚，這個女人，到底是誰。”
    他看向紅鯉，沉聲吩咐道。
    “紅鯉，動用玄機閣所有的力量，給我去查。查衛通的生平，他成名之前，還是成名之後，身邊是否有過一個關係親密的，身穿紅衣的女子。我要知道關於這個女人的一切，越詳細越好！”
    “是，閣主！”
    紅鯉重重地點了點頭，沒有絲毫猶豫，轉身便消失在了暖閣之中。
    玄機閣的能量，在這一刻，開始高速運轉起來。
    “你真的覺得，那個衛通身上，有不幹淨的東西？”
    李慶寧看著謝寧，還是有些不敢相信。
    她雖然知道謝寧懂一些常人所不知的玄秘之術，可這種事情，終究是太過匪夷所思。
    “八九不離十。”
    謝寧歎了口氣。
    “那股怨氣，太重了。重到足以影響一個人的心智，甚至改變一個人的命運。”
    他握住李慶寧的手，輕聲安慰道。
    “放心吧，我有分寸。不管那是什麽，隻要找到了根源，總會有解決的辦法。我隻是擔心，這個突破口，會不會是敵人故意留下的另一個陷阱。”
    李慶寧的眼神，瞬間變得銳利起來，“你是說，燕國那邊？”
    “嗯。”謝寧點頭道，“衛通是燕國皇帝的護道人，地位尊崇，他的底細，燕國皇室不可能不知道。”
    “他們用兩座城池來換他，如今又這麽輕易地被我們發現他最大的弱點，這其中，會不會有詐？”
    李慶寧沉吟片刻，緩緩開口。
    “有兩種可能。”
    “第一，燕國皇室也不知道這個紅衣女子的存在，或者說，他們知道，但並不認為這是什麽弱點。”
    “畢竟，除了你，沒人能察覺到異常。”
    “第二，這確實是一個陷阱。他們故意讓你發現，然後利用這一點，在半路上對你設下埋伏。”
    謝寧讚同地點了點頭。
    “我也是這麽想的。所以，在紅鯉查清楚之前，我們不能輕舉妄動。我這次去燕國，明麵上是護送衛通，接收城池。但真正的目的，是我們的蒲公英計劃。”
    “絕對不能因為一個衛通，而打亂了全盤的計劃。”
    接下來的兩天，謝寧和李慶寧就蒲公英計劃的各種細節，進行了反複的推敲和完善。
    有了十裏坡募集來的那筆錢，加之玄機閣本身的底蘊，資金問題並不大。
    玄機閣的商隊，已經開始以十倍的規模，源源不斷地將大齊的絲綢，瓷器，包括茶葉等物資運往燕國。
    而由夜梟小隊為骨幹的暗線，也已經悄無聲息地，開始在燕國的雲朔二州鋪開。
    一切，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。
    第三日，便是謝寧出使燕國的日子。
    這一天，天還沒亮，建安城的朱雀門外，便已經人山人海。
    文武百官，勳貴世家，全都前來為謝寧送行。
    如此盛大的場麵，除了皇帝禦駕親征，再無旁人有過這等待遇。
    謝寧一身嶄新的一等伯爵官服，騎在一匹神駿的白馬之上，身姿挺拔，氣度不凡。
    在他的身後，是三千名身穿黑色甲胄，氣勢如虹的神策軍。
    而在隊伍的中央，一輛由精鐵打造的囚車，顯得格外醒目。
    衛通，就那麽靜靜地坐在囚車裏，四肢依舊被鎖鏈束縛，披頭散發，看不清表情。
    隻是，謝寧能清楚地感覺到。
    今天，他身上那股陰冷的氣息，消失了。
    那個紅衣女鬼，似乎是懼怕白天的陽光，並沒有出現。
    “姐夫！”
    小皇帝李慶誌親自端著一杯踐行酒，走到了謝寧的馬前。
    “此去燕國，路途遙遠，萬事小心。朕在建安，等你凱旋！”
    謝寧翻身下馬，接過酒杯，一飲而盡。
    “陛下放心，臣，定不辱使命！”
    他對著李慶誌，對著前來送行的眾人，深深一躬。
    而後，他重新上馬，大手一揮。
    “出發！”
    浩浩蕩蕩的隊伍，在無數百姓的歡呼聲中，緩緩駛出了建安城。
    城樓之上，相國宇文太極和宇文月並肩而立，冷冷地看著那遠去的隊伍。
    “爹，就這麽讓他走了？”宇文月的眼中滿是不甘。
    宇文太極冷笑一聲，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。
    “走？他走不出大齊的國境線！我已經安排好了，他這一路上，絕對不會太平。他不是詩仙嗎？不是戰神麽？我倒要看看，他死的時候，會是怎樣一副光景！”
    車隊行進在寬闊的官道上，三千神策軍步伐整齊，甲胄鮮明，卷起的煙塵如同一條長龍。
    謝寧騎在馬上，回頭望了一眼漸漸消失在視野盡頭的建安城輪廓，心中也是頗為感慨。
    這一趟，名為出使，實為龍潭虎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