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及此處，宇文月連忙從懷裏掏出了那用火漆封好的信封，高高舉起。
    “東西就在這裏！蕭將軍，這可是我大齊，最重要的邊防機密之一，為了表示我的誠意，我可是冒著誅九族的風險，才把它給你帶來的！現在，東西在這裏，雲州城呢？”
    宇文月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有底氣。
    他想在氣勢上壓倒對方。
    黑暗中的那個人影，發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輕笑。
    “不急，先把東西，拿過來我看看。我得先驗驗貨，看看你這份大禮，分量到底夠不夠。”
    宇文月猶豫了一下。
    就這麽把東西交出去，萬一對方拿了東西不認賬怎麽辦？
    他看向蒙山。
    蒙山對著他，不易察覺地點了點頭。
    宇文月心一橫。
    事到如今，已經沒有回頭路了。
    隻能選擇相信對方。
    他拿著信封，一步一步朝著那個人影走去。
    屋子裏的氣氛，緊張到了極點。
    宇文月感覺自己的手心全都是汗。他走到那人影麵前，將信封遞了過去。
    “蕭將軍，請過目。”
    那人影伸出手，接過了信封。
    他的手指，修長而有力，完全不像是一個常年握刀的武將的手。
    宇文月的心裏，閃過一絲疑惑，但很快就被他壓了下去。
    那人影拿著信封，並沒有立刻拆開。
    而是把它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。
    “上好的墨，上好的紙。看來，宇文副使為了準備這份大禮，還真是下了血本啊。”
    他的聲音裏，帶著一絲說不出的嘲弄。
    宇文月聽著有些不舒服，但還是強笑著說道。
    “那是自然。為了表示對蕭將軍的敬意，我當然要用最好的東西。行了，蕭將軍，您快看看吧，看完之後，我們也好談談交接城池的事情。”
    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。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那人影應了一聲。
    然後，他當著宇文月的麵，不緊不慢地，撕開了信封上的火漆，抽出了裏麵的那張布防圖。
    他將圖紙展開，借著窗外微弱的光，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。
    屋子裏，又一次陷入了死寂。
    宇文月緊張地看著對方，等待著他的反應。
    他相信，自己精心炮製的這份情報，一定能讓對方大吃一驚，如獲至寶。
    然而，他等了半天。
    對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。
    沒有驚喜，沒有激動，甚至連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。
    他就那麽靜靜地看著，像是在看一張廢紙。
    宇文月的心裏，開始打鼓了。
    怎麽回事？
    難道，他看出了什麽破綻？
    不可能啊！
    他編得那麽完美，蕭遠山一個邊關莽夫，怎麽可能看得出來？
    就在宇文月胡思亂想的時候。
    那個人影，終於開口了。
    “黑風口，左翼三千弓箭手，右翼五千刀斧手，中軍一萬精銳鐵騎，由鎮北將軍李牧之子，李敢鎮守。”
    他一字一句地，將圖上的內容，念了出來。
    他的聲音不大，卻清晰地傳到了屋子裏每個人的耳朵裏。
    宇文月聽著，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。
    怎麽樣？
    被我這份情報給鎮住了吧？
    然而，下一秒。
    那人影的話，卻讓他如墜冰窟。
    “編的不錯。故事很精彩，可惜，都是假的。”
    “什麽？”宇文月如遭雷擊，整個人都僵住了。
    “你……你胡說什麽？什麽假的？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！”
    他下意識地就想否認。
    那人影冷笑一聲。
    “聽不懂？那我來告訴你。黑風口，早在二十年前，就已經廢棄了。現在的駐軍，不足五百，而且都是些老弱病殘。”
    “至於你說的那個鎮北將軍之子李敢，他早在三年前，就因為在京城當街縱馬傷人，被罷了官，現在正在家裏啃老呢。”
    “宇文副使，我說的，對，還是不對？”
    那人影每說一句，宇文月的臉色就白一分。
    當他聽到最後一句反問時，他的臉上，已經沒有一絲血色了。
    他……他怎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？
    這些事情，就連大齊的很多官員都不知道，他一個燕國的守將，是怎麽知道的？
    一個極其荒謬，又讓他無比恐懼的念頭，從他的心底，升了起來。
    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誰？”
    宇文月的聲音，抖得不成樣子。
    他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籠罩在黑暗中的男人。
    他感覺有些不太對勁。
    那人影，沒有回答他的問題。
    而是將手裏的那張布防圖，輕輕地收好。
    然後，人影緩緩地從陰影裏走了出來。
    一張年輕，俊秀，卻帶著幾分玩味和冷漠的臉，出現在了宇文月的麵前。
    當宇文月看清那張臉的時候。
    他感覺自己的整個世界，都在這一瞬間崩塌了。
    “謝……謝寧？”
    他失聲尖叫起來，聲音裏充滿了無盡的恐懼和不敢置信。
    “怎麽是你？怎麽可能會是你？”
    宇文月感覺自己的腦子嗡的一聲，瞬間隻剩下一片空白。
    他瞪大了眼睛，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張，他做夢都想踩在腳下的臉。
    謝寧！
    竟然是謝寧！
    為什麽會是他？
    他不是失蹤了麽？
    他不是應該像一隻喪家之犬一樣，躲在哪個角落裏瑟瑟發抖麽？
    他怎麽會在這裏？
    還有，蕭遠山呢？
    那個跟他約好交易的雲州守將蕭遠山，去哪兒了？
    無數個問題，像潮水一樣，湧進宇文月的腦子裏。
    將他最後的一絲理智，也給徹底衝垮了。
    “不……不可能，這絕對不可能！”
    他像是瘋了一樣連連後退，一邊退一邊搖頭。
    “這是幻覺，我一定是在做夢！你這個廢物，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？”
    謝寧看著他這副失魂落魄，精神錯亂的樣子，隻是淡淡地笑了笑。
    “宇文副使，好久不見。看來，你很想我啊。”
    他的聲音，還是那麽平靜，那麽雲淡風輕。
    可這平靜的聲音，聽在宇文月的耳朵裏，卻是那般恐怖。
    “你……你到底想幹什麽？”
    宇文月的聲音，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。
    “蕭遠山呢？你把蕭遠山怎麽樣了？”
    “蕭遠山？”謝寧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