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有心了。”
    謝寧轉過身，看著一臉真誠的霽洪，擺了擺手。
    “不過，這點小事，還用不著您這個燕國天子親自動手。”
    他走到霽洪身邊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語氣也變得語重心長起來。
    “陛下，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，不是去雲州城下跟一些不知名的小角色打一仗。”
    謝寧指了指窗外那座剛剛易主的朔州城。
    “你的戰場，在這裏。這裏，才是你這個皇帝現在最該待的地方。朔州的軍民剛剛經曆了一場大變，人心惶惶。”
    “他們需要看到的，不是一個匆匆離去的過客，而是一個能給他們帶來安定的君主。”
    “你要讓他們知道，你霽洪是他們的皇帝。你要親自安撫他們，告訴他們，戰爭已經結束，新的生活即將開始。這比你帶兵去打贏一場仗，要重要得多。”
    霽洪愣了一下，隨即點了點頭。
    是啊，朔州如今還是他的城池，城裏的每一個人，都是他的子民。
    他現在最應該做的，是履行一個皇帝的職責，而不是像個跟班一樣，跟在謝寧屁股後麵。
    想通了這一點，霽洪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慚愧之色。
    “那便如此了。”
    他抬起頭，眼神已經變得清明而堅定。
    “這就對了嘛。”謝寧也笑著點了點頭。
    “我與慶寧稍後也會動身前往雲州。陛下若是有什麽解決不了的難題，可隨時派人來報。”謝寧又交代了一句。
    “好！”
    送走了霽洪，書房裏隻剩下了謝寧和李慶寧兩人。
    “你真的覺得，他一個人能應付得來麽？”
    李慶寧走到謝寧身邊，有些擔憂地問道。
    “朔州城裏，畢竟人心未定。”
    “放心吧。”謝寧握住她的手，笑了笑，“你要對燕國皇帝有信心，更何況，我能幫他一時，幫不了一世。燕國這盤棋，終究還是要他自己來下。”
    謝寧看著李慶寧，眼神溫柔。
    “再說了，他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，那這個皇帝，也趁早別當了。”
    李慶寧被他逗得噗嗤一笑，心裏的那點擔憂，也煙消雲散了。
    是啊，有謝寧在，好像天大的事情，都不是事兒了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蒙山率領兩千神策軍，一路快馬加鞭，卷起的煙塵如同一條長龍。
    所有的士兵都知道雲州有急，一個個都把速度提到了極致，戰馬的鼻孔裏噴出滾滾熱氣，馬蹄踏在官道上，發出雷鳴般的轟響。
    幾乎是用了最快的時間，隊伍便趕到了雲州城外。
    然而，當蒙山勒住戰馬，舉目遠眺時，整個人都愣住了。
    預想中那種箭如雨下，殺聲震天的慘烈攻城戰根本沒有出現。
    雲州城下，確實是黑壓壓地聚集著一大片人馬。
    可這幫人，與其說是在攻城，不如說是在……趕集？
    他們一個個穿著五花八門的皮甲，手裏拿著各式各樣的兵器。
    那些兵器大都是彎刀長矛，還有一些骨棒，甚至還有人拿著牧羊的鞭子。
    陣型更是亂七八糟，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，有的在地上烤著火，有的在大聲說笑，還有的甚至在摔跤玩鬧。
    他們倒是把雲州城給圍住了，但沒有一架雲梯，沒有一台衝車，隻是時不時地朝著城牆的方向，嗷嗷亂叫幾聲，像是在示威。
    “他娘的……”
    蒙山身邊的一個親兵揉了揉眼睛，不敢相信地道。
    “將軍，這……這就是在攻打雲州？”
    蒙山也是一臉的哭笑不得。
    他感覺自己就像個聽到鄰居家著火，提著水桶十萬火急衝過去，結果發現人家隻是在院子裏點了一堆小火。
    “這幫孫子，鬧著玩呢？”蒙山氣不打一處來。
    他這一路馬不停蹄地跑回來，搞了半天，就為了這麽個玩意兒？
    “將軍，我們現在怎麽辦？要不要直接衝上去，把他們給平了？”親兵請示道。
    “衝個屁！”蒙山瞪了他一眼，“伯爺沒來之前，誰都不準輕舉妄動！”
    他雖然看著大大咧咧，但心裏跟明鏡似的。
    這事兒透著一股邪乎勁兒，還是等伯爺來了再做定奪。
    “傳我將令！”蒙山沉聲下令，“全軍散開，從兩側包抄，把這幫孫子給我圍死了，一隻蒼蠅也別給老子放出去！”
    “是！”
    兩千神策軍令行禁止，迅速地從兩翼展開，像一張無聲的大網，悄悄地將城下那群還在嬉鬧的攻城部隊給圍了起來。
    而城下那群遊牧部落的戰士，對此卻毫無察覺，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。
    他們似乎覺得，隻要把城圍住，城裏的人就會害怕，就會乖乖地把糧食和財寶送出來。這是他們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攻城方式。
    蒙山在遠處的小山坡上，拿著千裏鏡看著這滑稽的一幕，氣得直想笑。
    “他娘的，這哪是狼，這分明是一群沒開化的狗。”他放下千裏鏡，對身邊的親兵罵道。
    親兵們也都憋著笑，不敢出聲。
    他們實在是想不明白，就這麽一群烏合之眾，李**將軍是怎麽能寫出那種十萬火急的求援信的？難道他被這幫人的嗓門給嚇住了？
    時間一點點過去，太陽漸漸升到了頭頂。
    正當蒙山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，遠處的官道上，終於出現了一小隊騎兵。
    為首的，正是謝寧和李慶寧。
    “伯爺！”
    蒙山連忙帶著人迎了上去。
    謝寧勒住馬，看著城下那熱鬧非凡的戰場，也是愣了一下，隨即失笑道：“這就是李**說的敵襲？”
    蒙山也一臉的委屈。
    “誰知道呢，我也以為是天塌下來了，哪成想是這麽群玩意兒。”
    謝寧跳下馬，走到蒙山身邊，接過他手裏的千裏鏡，仔細地觀察起來。
    “看他們的旗幟和服飾，應該是城北蠻荒部落的人。”謝寧緩緩說道，“這個部落，向來與世無爭，以放牧為生，怎麽會突然跑來攻打雲州？”
    他心裏充滿了疑惑。
    事出反常必有妖。這背後，肯定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。
    “伯爺，我們現在怎麽辦？要不要我帶人衝一波？”蒙山摩拳擦掌地問道。
    “不急。”謝寧擺了擺手，“先悄悄進城，看看城裏是什麽情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