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袍人伸出一隻幹枯得如同雞爪般的手，在麵前的虛空中輕輕一劃。
    一麵由黑氣組成的鏡子，憑空出現在了他的麵前。
    鏡子中，浮現出的，正是雲州伯爵府後院的景象。
    他的目光，穿過空間的阻隔，落在了那個正一臉風輕雲淡地看著自己手腕上紅點的年輕人身上。
    “先天真氣……先天八卦……”
    黑袍人眼中的那兩團幽火，劇烈地跳動了一下，流露出了一絲貪婪和……忌憚。
    “原來是你……嗬嗬，有意思，真是有意思……”
    “既然你這麽想找到我，那我就……陪你好好玩玩。”
    沙啞的笑聲在幽暗的洞穴中回蕩，顯得格外的陰森，恐怖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“他盯上你了，這可怎麽辦？”
    李慶寧聞訊趕來，當她看到謝寧手腕上那個詭異的紅點時，一張俏臉瞬間就白了。
    她雖然不懂什麽追蹤印記，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，這個東西，絕對不是什麽好玩意兒。
    一想到謝寧被一個不知藏在何處的敵人給盯上了，她就感到一陣心慌意亂。
    “別擔心。”謝寧將她攬入懷中，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，柔聲安慰道，“不過是一個跳梁小醜罷了，翻不起什麽大浪。”
    他這話說得輕描淡寫，但心裏，卻已經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。
    剛才，就在他用先天八卦反向追蹤對方位置的時候，卻發現對方的氣機，被一層濃鬱的黑霧所籠罩，飄忽不定，根本無法精準鎖定。
    這說明，對方的道行，極高。
    至少，在隱匿和卜算這方麵，不在自己之下。
    這絕對是一個前所未有的，強大的對手。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李慶寧還是不放心，“我們連他是誰，在哪都不知道，這要怎麽防備？萬一他……”
    “兵來將擋，水來土掩。”
    謝寧打斷了她的話，他的眼神，變得深邃而自信。
    “他想玩，那我就陪他好好玩玩。從我決定幫衛通，給霽月公主解除禁製的那一刻起，我就已經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。”
    “有些事，總要有人去做。有些麻煩，也總要有人去解決。躲是躲不掉的。”
    看著謝寧那從容不迫的樣子，李慶寧那顆慌亂的心，也漸漸安定了下來。
    她知道，自己的男人，從來不是一個會畏懼挑戰的人。
    無論麵對多麽強大的敵人，他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。
    “無論你做什麽，我都陪著你。”李慶寧抬起頭，那雙清澈的眼眸中，充滿了堅定。
    “有你這句話就夠了。”謝寧笑了笑，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。
    安撫好了李慶寧，謝寧又將目光，投向了衛通和霽月。
    現在，禁製已經解除，幕後的黑手也暫時有了線索。
    接下來，就該解決，他們兩個人的問題了。
    “衛通，霽月公主。”謝寧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，“現在，擺在你們麵前的，有兩條路。”
    “第一條，我施法超度，送霽月公主入輪回，轉世投胎。從此以後，前塵往事，一筆勾銷。這，是天道正途。”
    “第二條，我可以傳你一套養魂之法，讓霽月公主以魂體之身，繼續留在你身邊。”
    “但人鬼殊途，終究不是長久之計。而且，魂體滯留人間，有違天和，日後，必有劫數。你們要考慮清楚。”
    謝寧將兩個選擇的利弊，都清清楚楚地擺在了他們麵前。
    如何選擇，全看他們自己。
    衛通和霽月對視了一眼，都從對方的眼睛裏，看到了複雜的情緒。
    沉默了許久，衛通率先開口了。
    他的聲音很輕，但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絕。
    “我選第一條。”
    “什麽？”霽月愣住了，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    謝寧也有些意外地看了衛通一眼。
    “衛通，你……”霽月的聲音，帶著一絲顫抖，“你不要我了嗎？你讓我去投胎？”
    “不，不是的。”衛通搖了搖頭，他看著霽月，那雙重新燃起光亮的眼睛裏，充滿了痛苦和不舍。
    “霽月，我等了你二十年，盼了你二十年。現在，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來，我怎麽可能舍得讓你離開？”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他的聲音，哽咽了，“我不能這麽自私。”
    “你已經為我，為這個國家，受了二十年的苦。我不能再讓你，以一個孤魂野鬼的身份，繼續留在這個冰冷的人世間。”
    “你應該有新的人生，新的開始。而不是跟著我這個……滿身罪孽的活死人，一起沉淪。”
    “輪回轉世，忘了我，忘了這一切的痛苦，快快樂樂地活一輩子。這，才是我最希望看到的。”
    衛通的這番話，是他發自肺腑的真言。
    他愛她，所以，他希望她好。
    哪怕這意味著，他要再一次，承受失去她的痛苦。
    霽月靜靜地聽著，眼中的魂淚，再次滑落。
    她知道，衛通是為了她好。
    可是，她做不到。
    忘了？
    怎麽可能忘得了？
    這二十年的思念，早已刻進了她的骨子裏，融入了她的靈魂深處。
    讓她忘了衛通，就等於，讓她忘了自己是誰。
    “不。”霽月搖了搖頭，她的眼神，變得無比堅定，“我不去投胎。”
    “霽月，你聽我說……”衛通急了。
    “不，你聽我說。”霽月打斷了他，“衛通，我等了你二十年，你也等了我二十年。”
    “我們錯過了二十年，我不想再錯過下輩子了。我不管什麽人鬼殊途，也不管什麽天道劫數。”
    “我隻知道，我想和你在一起。哪怕隻能再多看你一眼，我也心滿意足了。”
    “如果你非要逼我去投胎……”霽月的魂體，突然開始劇烈地波動起來，散發出一股決絕的氣息，“那我就……當著你的麵，魂飛魄散！”
    “你！”衛通被她的話氣得說不出話來。
    他怎麽也沒想到，一向溫柔似水的霽月，竟然也會有如此剛烈的一麵。
    “好了好了，都別激動。”謝寧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，連忙站出來打圓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