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本以為，自己當初將皇太後從那邪症中救了回來，對方就算不感激涕零，也應該會徹底地認可自己和李慶寧。
    卻沒想到，在權力和掌控欲麵前，所謂的救命之恩，是如此的不值一提。
    不過，他終究不是李家人。
    這樁皇室的醜聞，該如何處置，他無權幹涉。
    他隻是平靜地看著李慶誌，緩緩道：“陛下，此事，還是由您來定奪吧。”
    李慶誌聞言，身體猛地一震。
    他看著那個癱坐在地上，哭得撕心裂肺的母親，又看了看身旁那眼神平靜，將決定權完全交給了自己的姐夫。
    他知道，從這一刻起，他必須站出來了。
    沉默良久。
    大殿之內，隻剩下皇太後那淒厲的哭聲和眾人壓抑的呼吸聲。
    終於，李慶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，當他再次睜開時，那雙清澈的眼眸之中，已經再無一絲的猶豫和軟弱，隻剩下屬於帝王的冷酷和決然。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氣，用一種前所未有的，威嚴而又冰冷的聲音，緩緩地開口道：
    “傳朕旨意。”
    “廢除皇太後尊號，打入長信宮，終身不得踏出宮門一步！”
    此言一出，皇太後的哭聲戛然而止。
    她難以置信地抬起頭，看著那個自己從小看到大的，此刻卻顯得如此陌生的兒子，那雙美麗的鳳眸之中，充滿了無盡的絕望。
    長信宮，那是曆代皇室之中，囚禁犯了重罪的嬪妃的冷宮。
    終身不得踏出宮門一步。
    這比殺了她還要讓她難受。
    然而，李慶誌卻是不再看她一眼。
    他知道，這是他所能做出的，最後的仁慈了。
    叛亂，被徹底平定。
    謝寧對著身後的清風和明月淡淡地吩咐道：“傳信給紅鯉，讓她配合趕來的城衛軍，封鎖全城，開始全城搜捕叛黨餘孽。”
    “一個都不要放過。”
    “是，公子！”
    清風和明月躬身領命，轉身悄然融入了那殿外的黑暗之中。
    這一夜，建安城的天，在經曆了短暫的黑暗之後，再次變得清明起來。
    隻是，這清明的天空之下，注定要掀起一場，前所未有的血雨腥風。
    天亮了。
    當第一縷晨曦透過金鑾殿那破碎的窗戶，灑在那一片狼藉的地麵上時，這場持續了一整夜的宮廷政變，終於落下了帷幕。
    經過一夜的搜捕和清洗，城內的局勢，已經被徹底地控製了下來。
    所有參與了叛亂的京營將士，要麽被當場格殺，要麽繳械投降。
    那些趁亂打劫，為禍一方的江湖匪類，也都被玄機閣的成員和聞訊趕來的城衛軍一一肅清。
    整個建安城，在經曆了一場劇烈的陣痛之後，又重新恢複了秩序。
    隻是，空氣中那股久久無法散去的，濃烈的血腥味，依舊在提醒著所有人，昨夜，這裏到底發生了何等慘烈的事情。
    天牢，最深處的審訊室。
    這裏陰暗潮濕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鐵鏽和血腥混合的難聞氣味。
    牆壁上，還殘留著早已幹涸的暗褐色血跡。
    謝寧坐在審訊室的主位上，悠閑地品著一杯由清風剛剛泡好的上好龍井。
    在他的麵前，被鐵鏈死死地鎖在刑架之上的，正是早已是麵如死灰，狼狽不堪的宇文太極和賢王。
    經過一夜的折騰，這兩人早已是沒了往日的威風和體麵。
    宇文太極的傷勢雖然被簡單地處理過，但那張布滿皺紋的老臉，卻依舊是慘白如紙，氣息萎靡到了極點。
    而賢王，更是早就被嚇破了膽，渾身抖得如同篩糠一般。
    “說吧。”
    謝寧放下茶杯，目光平靜地看著兩人，淡淡地開口道：“把所有參與了這次叛亂的官員名單，以及你們這些年來，安插在朝堂內外的所有暗子，都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來。”
    “或許我可以考慮給你們一個痛快。”
    他的聲音很平淡，卻帶著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。
    “呸！”
    宇文太極雖然已是窮途末路，但那身為一代權相的傲骨卻還在。
    他猛地抬起頭，那雙渾濁的老眼裏充滿了怨毒和不甘，對著謝寧，狠狠地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！
    “謝寧小兒，你休想！”
    他聲音沙啞地嘶吼道：“老夫就算是死，也絕不會讓你得逞的！”
    “成王敗寇，老夫無話可說！”
    “要殺要剮，悉聽尊便！”
    “是麽？”
    謝寧看著他那副死鴨子嘴硬的模樣，卻是發出了一聲輕笑。
    他也不動怒，隻是從懷裏緩緩地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玉瓶。
    他拔開瓶塞，從裏麵倒出了一顆龍眼大小，通體漆黑，散發著一股奇異藥香的丹藥。
    這顆丹藥，正是當初他在龍武山之時，閑來無事，用藏經閣的煉丹之法，結合自己的一些想法，煉製出來的吐真丹。
    此丹無色無味，入口即化，藥效霸道無比。
    無論是何等意誌堅定之人，在服下此丹之後，都會在短時間之內神智錯亂，問什麽答什麽，絕無半句虛言。
    “本來還不想用這種手段的。”
    謝寧捏著那顆丹藥，走到宇文太極的麵前，那張俊美的臉上，露出了一個和煦如春風般的笑容。
    “既然相國大人這麽有骨氣，那我也隻能卻之不恭了。”
    說完，他便不顧宇文太極那驚恐的眼神，捏開他的嘴，將那顆吐真丹，幹淨利落地塞了進去。
    丹藥入口即化，順著喉嚨滑入腹中。
    宇文太極隻覺得一股冰冷的寒意，猛地從自己的小腹之處升起，瞬間便衝上了自己的天靈蓋！
    他的大腦，在這一刻，仿佛被無數根鋼針狠狠地紮了一下！
    他的眼神，開始變得渙散，呆滯。
    那原本充滿了怨毒和不甘的眼眸之中，隻剩下了一片空洞和茫然。
    “現在，可以說了麽？”
    謝寧的聲音，如同魔鬼的低語，在他的耳邊，緩緩響起。
    “宇文太極，勾結鎮北王，意圖謀反，其罪當誅……”
    宇文太極那呆滯的嘴唇，開始不受控製地將自己這些年來所犯下的所有罪行，以及所有與他有所勾結的同黨，都一五一十地吐露了出來。
    一旁的賢王看著宇文太極那副如同提線木偶般的詭異模樣，更是嚇得是魂飛魄散，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