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，親眼所見。”
    “在建安城內，無數本應該是在田間地頭勞作的農家子弟，甚至是大家閨秀，都走進了那寬敞明亮的新式學堂之中。”
    “他們在裏麵，學習一種名為格物的全新學問。”
    “什麽？”
    他的話，再次讓在場的所有人，都猛地一愣。
    女子讀書？
    賤民讀書？
    這……這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！
    “荒唐。”
    果然。
    還不等眾人從那震驚之中回過神來。
    趙括那充滿了憤怒和鄙夷的咆哮聲，便是再次響了起來。
    “簡直就是荒唐至極。”
    “女子無才便是德，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。”
    “而那些泥腿子，生來就是種地的命，讓他們去讀書，那不是在浪費糧食，又是什麽？”
    “更何況，還學什麽狗屁的格物？這簡直就是有違祖製，敗壞人倫。”
    “那謝寧，如此倒行逆施，必將遭天譴。”
    他義憤填膺，慷慨激昂。
    仿佛自己才是那個維護天地正道，捍衛聖人威嚴的正義使者。
    而他的這番話，也同樣引起了在場不少，思想同樣是迂腐守舊的文官的共鳴。
    “是啊，趙大人所言極是。”
    “女子與賤民讀書，成何體統？”
    “這簡直就是在動搖我等立國之本啊。”
    “那謝寧，簡直就是瘋了。”
    他們一個個都搖頭晃腦，痛心疾首。
    仿佛已經看到了大齊，在謝寧的帶領下走向滅亡的淒慘景象。
    然而，麵對他們這番充滿無知和偏見的言論。
    上官希的臉上，卻是露出了一抹譏諷的冷笑。
    他甚至都懶得去跟這些早已是被聖賢書給讀傻了的可憐蟲們爭辯。
    他隻是目光平靜地看著他們，那蒼老的聲音之中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。
    “諸位大人可知，那所謂的奇技淫巧，到底是什麽？”
    “它，能讓大齊的糧食畝產翻上一番。”
    “它，能造出我們眼前這足以解決我大燕百年大旱的龍骨水車。”
    “它，甚至能點石成金，水中生火。”
    上官希的話，一句比一句震撼。
    一句比一句顛覆。
    讓那些本就已經有些動搖的中間派大臣們，在聽到他的話時，一個個都傻眼了。
    畝產翻番？
    點石成金？
    水中生火？
    “不可能！”
    趙括那尖銳的咆哮聲，再次響了起來。
    “這絕對不可能。”
    “上官希，你這個老匹夫，一定是在騙我們。”
    “這分明就是妖術。”
    他歇斯底裏，狀若瘋魔。
    他無法接受，自己所鄙夷，所不屑的東西，擁有如此恐怖的力量。
    “妖術？”
    上官希聞言，卻是笑了。
    笑得是那麽的不屑。
    笑得是那麽的悲哀。
    “趙大人，你可知，就在你在這裏大放厥詞，將格物之學汙蔑為妖術的時候。”
    “大齊的那些，你口中的賤民和女子，早已是將這門妖術，給運用到了生產生活的方方麵麵。”
    “他們用那所謂的妖術，造出了省力的耕犁。”
    “他們用那所謂的妖術，造出了可以自動織布的機器。”
    “他們，甚至用那所謂的妖術，造出了可以預測天氣，抵禦洪水的神器。”
    他情緒激昂，聲音洪亮。
    他將自己在大齊所看到的，那一幕幕，充滿了朝氣和希望的繁榮景象，給生動地描繪了出來。
    那寬敞明亮的新式學堂。
    那熱火朝天的皇家科學院。
    那一個個眼中閃爍著求知的光芒，對未來充滿了無限憧憬，年輕的麵孔。
    那一切的一切，都與眼前這個死氣沉沉，充滿了腐朽和絕望的金鑾殿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    “這……”
    所有人在聽完上官希的這番話後，都沉默了。
    而鎮國大將軍慕容博，在聽完上官希的這番話後，那雙渾濁的眼眸之中，更是爆發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。
    他撫著自己那花白的胡須，那張布滿了皺紋的老臉之上，露出了一抹充滿感慨和釋然的笑容。
    “原來如此，原來如此啊……”
    他喃喃自語，聲音之中，充滿了激動。
    “這才是真正的強國之本啊。”
    他終於明白，為何謝寧會擁有如此恐怖的力量。
    那不是因為他是什麽天神下凡。
    而是因為他掌握了一種足以改變整個時代的，全新的知識。
    而這種知識，就叫做格物。
    “強國之本？哈哈哈，真是可笑！”
    就在慕容博為大齊的強盛之道而感慨萬分時，趙括那刺耳的尖笑聲再次打破了大殿的寧靜。
    他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，指著上官希，笑得前仰後合，眼淚都快出來了。
    “上官丞相，我看你是真的老糊塗了。被那謝寧的幾句花言巧語就給騙得團團轉。”
    “什麽狗屁格物之學，什麽畝產翻番，點石成金。你真以為我們是三歲小孩，這麽好騙嗎？”
    趙括猛地收住笑聲，臉色變得陰狠無比。
    “依我看，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學問，而是徹頭徹尾的妖術，是那謝寧用來蠱惑人心的邪門歪道。”
    “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們燕國對他感恩戴德，對他俯首稱臣，最終將我大燕變成他大齊的附庸。”
    他越說越激動，唾沫橫飛，仿佛已經看穿了謝寧所有的“陰謀”。
    “陛下，諸位同僚。你們可千萬不要被這表麵的恩惠給蒙蔽了雙眼啊。”
    “這謝寧，就是一頭披著羊皮的惡狼，我們今日若是接受了他的妖術，來日，他必將連皮帶骨，將我大燕吞得一幹二淨。”
    趙括的這番話，雖然充滿了偏見和臆想，但在民智未開的時代，卻極具煽動性。
    他們雖然親眼看到了城外的糧草和水車，但對於這些超出他們認知範圍的東西，內心深處，依舊充滿了恐懼和懷疑。
    是啊，凡人的力量，怎麽可能做到這些？
    這背後，會不會真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？
    一時間，剛剛才有些動搖的朝臣們，再次變得猶豫不決，大殿之內的氣氛，也再次變得詭異了起來。
    然而，麵對趙括這番顛倒黑白的指控，上官希的臉上，卻是沒有絲毫的動容。
    他隻是那麽平靜地看著他，如同在看一個上躥下跳，卻又無可奈何的小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