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潛龍在淵 第三十四章 孫堅身死,聯盟破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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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看著孫堅離去的背影,袁紹眼中殺機一閃而逝。
    他知道,孫堅現在手裏有玉璽,絕不會再留在洛陽這個是非之地了。
    果然,次日孫堅便以“江東不穩,需速回彈壓”為由,向袁紹辭行。
    袁紹雖然心知肚明,但孫堅走得光明正大,又有毒誓在前,一時間也找不到強留的借口,隻能陰著臉準其離去。
    孫堅當即點齊本部江東子弟兵,休整一日後,毫不留戀地拔營起寨,向著荊州方向疾馳而去,意圖借道返回江東。
    劉珩立於自己營帳前,望著孫堅大軍遠去的煙塵,身旁的賈詡低聲道:“主公,經過玉璽風波一事,孫文台前日指天立誓,今日便率兵離去……這聯盟,怕是要徹底散了。”
    劉珩冷笑一聲:“此為禍亂之始也,孫文台此行,恐怕凶多吉少。”
    孫堅的歸途,注定是一條血路。
    他急於返回根基江東,又帶著燙手的玉璽,一路疾行,戒備雖嚴,卻終究漏算了一處——荊州劉表,這位坐鎮襄陽的漢室宗親、荊州牧,早已接到了來自洛陽的密信。
    信中,袁紹雖未明言玉璽,卻極言孫堅在洛陽跋扈不臣,私匿重寶,且對朝廷心懷怨望,恐其攜兵自重,禍亂地方,請劉表務必“斟酌行事,以安社稷”。
    劉表本就因為孫堅曾斬殺劉表部將之事對孫堅有舊怨。現在又得到袁紹暗示,更兼荊州士族對孫堅這種外來武夫素無好感。
    於是,在孫堅大軍行至荊州地界,峴山附近時,劉表麾下大將黃祖早已率精兵埋伏於險要之處!
    當孫堅前軍進入狹窄山道,兩側密林中驟然響起淒厲的梆子聲!
    “放箭!”
    黃祖一聲令下!
    刹那間,箭矢如飛蝗般從兩側山頭傾瀉而下!密如驟雨,覆蓋了整個山道!江東軍猝不及防,頓時人仰馬翻,慘叫聲不絕於耳!
    “有埋伏!保護主公!”
    程普、黃蓋等將目眥欲裂,揮舞兵器拚命格擋箭矢,護住孫堅。
    孫堅又驚又怒,拔劍怒吼:“劉景升!汝安敢如此!”
    他試圖組織反擊,然而地形太過不利,敵軍居高臨下,箭矢連綿不絕。
    就在這混亂之際,一支冷箭,刁鑽無比,穿透了親衛的遮擋,精準地射中了孫堅的胸膛!
    “呃!”
    孫堅身體猛地一震,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向胸前的箭簇,一股劇痛和冰冷的無力感瞬間席卷全身,隨後又有數支箭簇先後射入他的身體,他身軀晃了晃,手中古錠刀“當啷”一聲墜地。
    “主公!”
    程普、黃蓋等將發出撕心裂肺的悲吼,不顧一切地撲上來。
    孫堅眼前發黑,他望著江東的方向,眼中充滿了不甘與憤恨,最終轟然倒地,一代江東猛虎,終究還是殞命於無名山道亂箭之下!
    那藏匿於親兵懷中的傳國玉璽,也隨著主將的陣亡和軍隊的潰敗,下落不明。
    孫堅被殺的消息傳回洛陽聯軍大營後,一眾諸侯再次炸開鍋!
    中軍大帳內,氣氛比孫堅離開時更加凝重和詭異。
    袁紹拍案而起,滿臉“悲憤”:“劉景升竟敢擅殺朝廷命官,襲殺討董功臣!此乃大逆不道!盟主有令,即刻起兵,討伐劉表,為孫文台報仇雪恨!”
    他冠冕堂皇,將矛頭直指劉表,仿佛完全忘了自己之前的猜忌和那封密信。
    然而,響應者寥寥。
    袁術第一個跳出來反對,他麵色陰沉,眼中閃爍著對玉璽下落的渴望和對袁紹野心的警惕:“盟主此言差矣!孫文台之死,雖令人痛心,然其不聽勸阻,擅自率軍離營,途經他州,難免引起誤會!況且那孫文台前日起誓,如今身死,豈不是正應了他藏匿玉璽?”
    孔融也起身道:“公路將軍所言在理,當務之急,仍是追擊國賊董卓,營救天子!豈可因私怨而廢公義,轉而攻伐同為漢臣的劉景升?此乃親者痛,仇者快之舉!”
    其他諸侯如劉岱、王匡等人,也紛紛附和袁術孔融二人。他們早已厭倦了戰爭,更懼怕袁紹借機吞並他們。
    孫堅已死,那不知真假的玉璽無蹤,再打劉表?誰願意把自己的兵馬消耗在這種內鬥上?更何況,董卓還在西邊呢!
    “文舉所言有理!董賊未滅,豈可同室操戈?”
    “孫太守擅自離營,亦有不當之處……”
    “當務之急是西進潼關!”
    帳內吵吵嚷嚷,幾乎所有的諸侯都反對此時攻打劉表,堅持要繼續西進討伐董卓。
    袁紹臉色鐵青,他沒想到自己這個盟主的權威在孫堅死後、玉璽誘惑下,竟如此不堪一擊!他看向一直沉默的曹操和劉珩。
    曹操站起身,聲音沉痛而冷靜:“玉璽之事尚不知真假,文台兄忠勇為國,不幸罹難,操亦悲痛萬分!然董卓焚毀帝都,劫持天子,罪惡滔天!此乃國仇!劉荊州與文台兄之隙,乃私怨也!豈可因私怨而置國仇於不顧?操以為當集中全力速破潼關,誅殺董賊而迎奉天子!待社稷安定,再議劉荊州之事不遲!”
    他旗幟鮮明地支持西進,將大義牢牢抓在手中。
    所有人的目光,最終都落在了劉珩身上。這位掌控潼關、新收張濟賈詡、實力深不可測的漢室宗親,他的態度至關重要。
    劉珩緩緩起身,目光掃過爭吵的諸侯,最後落在袁紹那張因憤怒和失落的臉上:“孟德公所言,乃老成謀國之言!董卓,國賊也!弑君鴆後,焚毀宗廟,劫掠百姓,罪惡罄竹難書!此仇不共戴天!孫文台將軍之仇,固然要報,然此乃私仇,豈能與國賊相提並論?且劉荊州之事,是非曲直,自有朝廷公斷。當此之時,我聯軍兵馬十數萬頓兵於洛陽,坐視董卓於潼關之下苟延殘喘,卻為私怨而欲南向用兵,豈非令天下人恥笑,令董賊拍手稱快?”
    他頓了頓:“珩奉詔督三輔諸軍事,潼關守將徐晃、梁衍等皆聽吾號令!珩以為,當令全軍即刻整備,三日之後,拔營西進,直抵潼關!與關內守軍前後夾擊,誅殺董卓!”
    劉珩的話,鏗鏘有力,擲地有聲!
    袁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,氣得渾身發抖,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    劉珩此刻展現出的強勢和實力,讓他這個盟主相形見絀!
    曹操眼中精光爆射,率先抱拳:“操願率部與陽武侯共擊董卓!”
    袁紹的臉色鐵青,他身為盟主,他的權威在孫堅事件中已遭重創,此刻又被劉珩當眾以如此強勢的姿態碾壓,這讓他幾乎要失去理智。
    他倒不是真的要去攻打劉表,他在意的是一個態度,如今自己身為盟主,號召力竟不如一個劉珩?
    “好!好一個陽武侯!”
    袁紹猛地站起身,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:“好一個奉詔督司隸軍事!好一個潼關守軍皆聽號令!看來,這討董大業,有陽武侯一人足矣!本盟主倒成了多餘之人!”
    他環視帳內那些或低頭、或閃避、或明顯支持劉珩的諸侯。
    “既然陽武侯已決意西進,號令三軍,本盟主留在此地,徒惹人嫌!”
    袁紹的聲音陡然拔高:“本初無能,愧對諸公信任!即日起辭去盟主之位!我渤海兵馬,即日拔營歸去!討伐董賊,營救天子之重任,就托付給陽武侯與諸位忠義之士了!”
    說罷,他猛地一揮袍袖,看也不看眾人,帶著親信謀士許攸、逢紀等人,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中軍帳!
    袁紹的突然發難和宣布退兵,如同在帳內投下了一顆重磅炸彈!
    “盟主!”
    “本初兄!”
    幾聲驚呼響起,但袁紹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。
    袁術看著兄長憤然離去的背影,先是一愣,隨後立刻跳了起來,臉上堆起假惺惺的惋惜:“唉!兄長這是何苦!大敵當前,豈可意氣用事!罷了罷了,既然兄長執意歸渤海,公路亦需返回南陽,整飭兵馬籌措糧草,以備不時之需!諸位,公路也先行告退了!”
    他對著眾人草草一拱手,也帶著紀靈等部將匆匆離去,生怕走慢了被劉珩抓了壯丁去潼關拚命。
    袁紹、袁術這兩大巨頭先後退場,如同抽走了聯盟的頂梁柱。
    孔融、王匡等人麵麵相覷,臉上都露出了退縮之意。
    孫堅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,玉璽風波未平,如今袁氏兄弟又撂挑子走人,再跟著劉珩去潼關硬撼董卓?風險太大,收益不明!
    “咳,”
    劉岱率先幹咳一聲,起身對劉珩和曹操拱了拱手,“陽武侯,孟德公,董賊勢蹙,而今被阻於潼關,覆滅隻在旦夕。然兗州地接青徐,黃巾餘孽時有複起,境內不穩,岱身為州牧,責無旁貸,需即刻回師彈壓。討董大業,就仰仗諸位了!”
    理由冠冕堂皇,腳底抹油的速度卻比誰都快。
    孔融、王匡等人也紛紛效仿,或以州郡不穩,或以糧草不繼為由,向劉珩和曹操告辭。
    轉眼間,偌大的中軍帳內,原本濟濟一堂的諸侯,走得隻剩下寥寥數人。
    劉珩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,心中波瀾不驚。
    聯盟的分裂早在他預料之中,袁氏兄弟的離去更是清除了掣肘。他需要的,不是一群各懷鬼胎的烏合之眾。
    留下的,是眼神堅定、始終支持西進的曹操;麵色冷峻的公孫瓚;帶著關羽、張飛,神情堅毅的劉備!
    “好!”
    劉珩的聲音打破了帳內的沉寂,他看著眼前這幾位,臉上露出了真摯而鄭重的神情:“疾風知勁草,板蕩識忠臣!孟德兄,伯圭兄,玄德兄!國難當頭,奸佞未除,天子蒙塵!唯有諸位不忘討賊初心,甘願與珩共赴險地!此情此義,劉珩銘記於心!”
    他走到輿圖前,手指重重地點在洛陽與潼關之間的路線上:“董卓焚毀洛陽,驅民西行,其行天怒人怨!其部裹挾百姓,士氣低落,然困獸猶鬥!前有潼關天險阻隔,後有我等追兵,彼必作垂死掙紮!我軍雖精,然兵力已大不如前。此行,必是艱險重重,惡戰連連!”
    劉珩的目光掃過曹操、公孫瓚、劉備,帶著詢問,也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:“珩欲整合張濟所部西涼降卒,與三位合兵一處,輕裝簡從,星夜兼程,直撲潼關!趁董卓軍心渙散、立足未穩之際,與徐晃、梁衍裏應外合,給予其致命一擊!不知三位意下如何?”
    曹操眼中戰意燃燒,撫掌道:“伯玉此言,正合操意!兵貴神速,當以雷霆之勢摧垮敵膽!操願率本部兵馬為先鋒!”
    公孫瓚冷哼一聲,帶著邊軍特有的剽悍:“董賊胡作非為,荼毒中原,瓚麾下白馬義從早就想會會他的西涼鐵騎了!陽武侯,某聽你調遣!”
    劉備更是慨然道:“備雖兵微將寡,然討賊之心日月可鑒!願隨伯玉、孟德兄、伯圭兄,共誅國賊,雖萬死而不辭!雲長、翼德,亦當效死力!”
    “好!”
    劉珩精神大振,猛地一拳砸在案幾上:“有三位鼎力相助,何愁董賊不滅!孟德兄率部為先鋒,伯圭兄為左翼,玄德兄督運糧草,我率張濟部在右,全軍即刻整備,待明日天明便拔營啟程!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初平元年,四月,潼關,這座扼守關中咽喉的雄關,巍峨的關牆沉默地矗立著,如同大地裸露的嶙峋脊骨。
    關前,是開闊的平坦穀地,此刻卻已被一片黑潮覆蓋——那是董卓麾下的西涼大軍。
    董卓龐大的身軀矗立在他那輛戎車上,目光死死釘在潼關那緊閉的關門上,更釘在關門之上那麵在晨風中獵獵狂舞的“徐”字旗上。
    “徐晃!”
    董卓從緊咬的牙縫裏擠出這個名字:“區區一介匹夫,安敢阻我歸途!”
    一旁的李傕垂首不語,他作為前鋒,卻在潼關下被徐晃連敗兩陣,一直到董卓後軍抵達,潼關都未破,被董卓痛罵一頓的他此時麵對董卓的暴怒,絲毫不敢觸黴頭。
    董卓猛地轉頭,目光掃過身邊簇擁的將佐,最終落在頭戴束發金冠的雄壯身影上:“奉先我兒!”
    呂布聞聲,策動胯下的赤兔馬,上前一步。
    “義父。”呂布的聲音清朗。
    董卓手指狠狠指向關牆:“去!給我砸開這扇門!把那徐晃的人頭,給我提來!”
    暴怒之下,唾沫星子噴濺。
    “諾!”
    呂布應聲如雷,卻並未率兵攻城,而是猛地一夾馬腹,赤兔馬長嘶一聲,潑剌剌從西涼軍陣前掠過,直撲關下。
    “徐晃!可敢出關,與某家一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