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第7章 我沒學過捅人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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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深時,迎春樓照舊燈火通明。
    奢華的包廂中,一名身著華服的少年,麵龐白皙,眼眸成倒三角,眉頭稀稀拉拉,目光陰鷙,眼圈發黑,一副公子哥兒,虛不受補的模樣。
    左右坐著兩個,花枝招展地陪酒鴇兒。一個夾菜,一個喂酒。
    “哎呀謝公子...你老吃姐姐喂的酒,我給你夾的大羊腰子,你也不吃一口!”
    鴇兒擺好筷子,伸手拂過謝公子胸膛,噘著嘴嬌嗔:“氣死我了。”
    另一邊的小香君,畫了一個清淡妝容,左邊臉上肉嘟嘟,有些不對稱。
    這臉被打了五天,都沒有消腫,也是被氣服了。
    “小桃紅,就你牙尖嘴利,這可是坤哥家最好的流霞醉,隻要他愛吃,我就願意一直喂...”
    “哼,我是不是牙尖嘴利,坤哥最清楚,他又不是沒試過!”
    兩人一言一語,都裝作嬌羞模樣,將謝坤推搡得搖來搖去。
    篤篤篤!
    “進來!”
    謝坤被推得喜笑顏開,聽見敲門聲,便隨身應了。
    一名管家模樣打扮的中年走了進來:
    “公子已經打聽到了...”
    說到這裏,看了兩個鴇兒一眼,沒有再說話。
    “但說無妨!”
    “是,那陸家坊隻是一個名頭,包穀酒的主人是黃龍幫下麵的一個青皮,名叫陸野,母胎十八年,好徒手掰幹柴,
    人送綽號:‘麒麟臂’、‘一言錘’...”
    管家將打聽到的消息,細細敘說,包括陸野性格、人脈、圈子,以及他的小婢妻的情況,也打聽得七七八八。
    連童淵的情況,也說了個大概。
    “而且他雇了五個馬夫,準備明天出城收糧!”
    謝公子聽完,咧著嘴說道:
    “收糧?”
    “哼!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,什麽狗屁倒灶的包穀酒,敢賣二兩一壇,王富貴腦子也被驢踢了嗎?”
    “想在當狗城做酒生意,不來我謝家跪下,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!”
    小桃紅撲在他胸前:“坤哥,你不要再生氣了。”
    謝坤想到自己剛剛接手天牧郡這邊的生意,準備約邊軍談賣酒,就有人貼臉開大,頓時怒火中燒:
    “我現在火很大!”
    一把抓住小桃紅的頭,就往桌子下按。
    下一秒,情緒就蹭蹭往上走。
    呼!
    “還是小桃紅的嘴好,沒什麽齒感。”
    管家將手上的小瓦罐放到桌上。
    “謝公子,這是我收來的苞穀酒,買到的人,反響都不錯。”
    “嗯,開了試試!”
    鴇兒連忙換了個杯子篩酒。
    謝坤眯著白眼,喘著氣說道:“既然要一早出城,那就不要回來了,你去找那幾個為首的流民頭子,辦幹淨點,能讓他死外麵最好!”
    “是,我這就去!”
    包穀酒剛剛打開,篩滿一杯時,整個包廂都充滿了,濃鬱的酒香氣。
    謝坤眼珠子一瞪,大喊一聲:“回來!”
    管家轉身,躬身站在身後。
    謝坤端起酒,
    一杯下肚,
    雙眸頓時充滿血絲,胸一挺,手一按,半晌沒出一口氣。
    呼!
    謝坤整個人都無比鬆弛了。
    “好酒,夠勁。”
    “你過來...”
    管家將頭湊過去,聽著謝坤細細交代...
    “小的明白了,這就去辦!”
    “嗯,就是不知道,酒的品質穩不穩定,就再給他十天時間。”
    “嘿嘿,原來以為你是個跳梁小醜,沒想到,是老天爺叫你來給我送大禮來的。”
    片刻之後,小桃紅,羞紅著臉,捂著嘴從桌子下鑽了出來,當著坤哥的麵,皺著眉,咕嘟一聲:
    “哎呀坤哥!你壞死了,這麽作踐人家,我要罰你,罰你今晚...趴我身上睡!”
    謝坤長呼一口氣:“今晚算了,若你是個紅花,我謝坤定然給你高價開包!”
    邊上鴇兒小香君眼珠子一橫,哀怨一聲:
    “哎呀...我們倒是有個姐妹是個雛兒,可惜她沒有這個命?”
    “哦?這話怎麽說。”
    鴇兒繼續說道:“之前一個水靈的小婢妻,是我親手調教過的。那身段、臉蛋,哪怕我再年輕個十歲,見著都要羨慕呢。
    嗐...本來是要成為我們的姐妹,結果臨了,他男人不肯賣了,哪怕賠三倍定錢也願意!”
    “什麽人,這麽不識好歹。”
    謝坤說話時,眼眸放著青光。
    小香君知曉他上套,嬌嗔地說道:
    “就是你們剛剛談論的,那個青皮的小婢妻,嘖嘖......
    本來定好的是後天交貨,結果......”
    謝坤臉上遺憾一閃而過:
    算你命好...
    十天以後就看你這個小青皮,識不識相了。
    鴇兒小香君露出得意:“哎呀坤哥,你就沒點想法嗎?”
    謝坤一邊一個都摟了,一人親一口:
    “我今天有點累,再喝兩杯,回去睡覺!”
    小香君偷偷撇嘴:軟腳蝦,天天吃大羊腰子都沒用!
    ......
    陸野回房裏時,小婢妻還蓋著頭,聽見門口有動靜,嚇的屁股緊了緊。
    陸野苦笑,獨自一人回了柴房。
    入秋時節,米麥還未成熟。釀酒的大家,都會出城收糧。
    不是城中無糧,一來這個季節新糧暫未成熟,舊糧存貨又不多,再加上城中大多零售,價格也自然偏高。
    而遠些的鄉鎮會更便宜,量也更大。但是再往村裏去,就隻能麵對農戶、地主,若是挨家挨戶去收,短時間內滿足不了需求。
    所以通常情況,但有收糧、收山貨的,都會去周邊的鎮上大戶那裏,收糧調貨。
    陸野一人靠在床頭,透過窗戶看著天上玄月:
    最近的北境邊隘,北梁人鬧的很凶,也不知道定北軍的境況如何。
    不過有消息稱,許多烽燧都被屠了,致使上百裏範圍的村鎮,暴露在韃子的遊兵散勇的鐵蹄之下。
    當狗城外的流民越來越多,百姓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了。
    當狗城地處定州以北,離邊關衛山城隻有三四百裏,若是定北軍輸了,整個天牧郡以北,都將淪陷。
    到時候怕是數以百萬的百姓都將流離失所。
    陸野一拍腦袋,苦笑:也不知道定北軍能不能支撐的下去,要趁著目前,還算穩定的環境,盡快立足。
    否則,將來在戰亂的驚濤駭浪中,我怕活不了幾集。
    第二日一早,陸野剛洗漱完,院門就被敲響。
    門外停著租來的六輛敞篷馬車。
    童淵帶著一行人也都趕到院中。
    “東家!”
    五個漢子,身著黑色麻衣,個個精神抖擻。
    一人提著一根纏了葛麻布,蘸了桐油的鐵木哨棒。
    “嗯!”
    一車糧能釀二十壇酒,若是能收滿六輛車,這次一百壇酒想要按期交貨,時間足以。
    “上馬!”
    走出院子,準備上車時,隻聽門口有人輕呼:
    “野郎!慢走...”
    陸野回頭見到的,是一個扶著門框,望眼欲穿的小婢妻。
    此時臉上要白淨了許多,手上提著一大捆玉米,又端著一碗玉米粥。
    “野郎,喝了這碗粥!”
    摸了摸肚子,想起來確實沒有吃過早飯。
    陸野上前扶住她的肩膀,看著碗裏還飄著青菜葉子,陸野端過來,幾口便喝光了。
    “辛苦夫人煲粥!”
    從懷摸了幾兩銀子出來:
    “本來昨天就要給你的。等我去的時候,你趴著睡著了。
    不過,今後都不用去給別人幫工了,把家收拾幹淨就行。”
    溫芊嘴唇抿著,下巴微顫,剛想說聲謝謝,隻見陸野又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,塞到她手裏:
    “這個給你防身,若是有人找你麻煩,就拿這把匕首捅他。”
    說完轉身,跳上馬車。
    “出發!”
    律律律!
    咕嚕咕嚕...
    馬車緩緩朝城門口駛去,漸行漸遠時,傳來陸野吆喝聲:
    “青粥餞行,能過萬山!”
    眾馬夫亦是同聲唱好......
    小婢妻一隻手握著銀子,一隻手抓著匕首,兩行清淚滑落:
    “野郎,我沒學過捅人啊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