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章 想告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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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千言萬語,最後隻匯成兩個字。
    “謝謝。”
    很輕,但是很重。
    白薇薇緊繃的肩膀終於垮了下來,整個人都放鬆了。
    她咧開嘴,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,眼角卻有點濕潤。
    她什麽都沒說,隻是把頭輕輕靠在了陸川的肩膀上。
    兩人不再交談,任由音樂在耳邊流淌。
    今晚的夜空格外幹淨,能看見幾顆稀疏的星星。
    陸川想,明天,一定會是個好天氣。
    耳機裏的鋼琴曲在兩人之間靜靜流淌。
    白薇薇靠著他肩膀的重量,很輕,將陸川漂浮不定的心牢牢錨固在著陸點。
    就是現在。
    一個念頭毫無征兆地從心底湧起。
    告白。
    對她說,我喜歡你。
    這個想法荒唐又迫切。
    在這樣一個充滿回憶與傷痛的地方,談論愛情似乎過於奢侈。
    可他控製不住。
    心髒在胸腔裏擂鼓,一聲重過一聲,幾乎要蓋過耳機裏的音樂。
    他曾經擁有顯赫的家世、和睦的家庭、光明的前途。
    然後,一夜之間,高樓傾塌,一切化為泡影。
    在世間彷徨、流浪。
    是白薇薇。
    是她,在他最狼狽的時候,像一道微光,固執地照進他黑暗的世界。
    現在,他隻想抓住這道光。
    抓住她的手,再也不放開。
    陸川的身體不自覺地繃緊,肩膀的肌肉線條變得僵硬。
    他正在腦海裏組織語言,搜尋一個最恰當的開場白。
    就在他即將開口的刹那,肩膀上的重量忽然一輕。
    白薇薇抬起了頭。
    她轉過臉,近在咫尺。
    夜風吹起她幾縷發絲,輕輕拂過陸川的臉頰,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。
    然後,她伸出手,一隻溫熱、柔軟的手,輕輕放在了他的左胸口。
    “咚、咚、咚咚……”
    強而有力的心跳,隔著薄薄的襯衫布料,清晰地傳遞到她的掌心。
    “你的心跳,好快。”
    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好奇。
    陸川渾身一僵。
    準備好的一切話語,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打得粉碎。
    他沒有移開,反而抬起自己的手,輕輕覆蓋在她的手背上。
    她的手很小,被他完全包裹住。
    掌心下的心跳,似乎因為這個動作,跳得更加劇烈、更加失序。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單音,聲音有些啞。
    白薇薇的嘴角彎起一個狡黠的弧度,她歪著頭,聲音壓得更低。
    幾乎成了耳語,熱氣噴在他的耳廓上,癢癢的。
    “不用聽我也能猜到。”
    “是不是在想我?”
    是,當然是。
    我的心髒為你而跳,我的未來想為你而活。
    這些話就在嘴邊,燙得他舌頭發麻。
    可他看著眼前的陽台,看著遠處城市的燈火,看著這一切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。
    是思念,是愧疚,是無盡的悔恨與愛。
    白薇薇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迷惘和痛楚。
    她沉默了片刻。
    然後,她問出了一個陸川完全沒想到的問題。
    “你是不是……在想趙阿姨?”
    趙阿姨。
    趙青玉。
    他的母親。
    轟隆一聲,陸川感覺自己的世界被這句話劈成了兩半。
    一半是白薇薇帶來的溫暖與希望,另一半,是關於母親的、無底的深淵。
    他張了張嘴,卻發不出任何聲音。
    是的。
    他怎麽可能不想她?
    這個陽台,是父親為他建的。
    可每次他在這裏看星星,母親總會端著一杯熱牛奶走上來,笑著說:
    “小傻瓜,也不怕著涼。”
    然後把溫暖的外套披在他身上。
    家裏的每一寸空間,都滲透著母親的氣息。
    她親手挑選的窗簾,她親手栽種的花草,她做飯時廚房裏飄出的香氣……
    這裏不是他的根嗎?
    可他的根,有一半,永遠埋葬在了那個冰冷的雨天。
    他不能對白薇薇說謊。
    尤其是現在,在她為他付出了這麽多之後。
    用一個虛假的“是,我隻在想你”來回應她的期待,是對她最大的褻瀆。
    可他也不能說“是”。
    那聽起來,就像是否定了他剛才為她而起的波瀾。
    陸川沉默。
    他心裏百轉千回,無數的話語在翻湧。
    ‘薇薇,謝謝你。’
    ‘我很喜歡你,真的。’
    ‘可站在這裏,我沒辦法不去想她。’
    ‘我甚至覺得,是我害了她。如果我不那麽任性,如果我早點懂事……’
    ‘我配不上你給我的這一切,我是一個罪人。’
    這些話,堵在他的喉嚨口,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。
    他隻能愣愣地看著白薇薇。
    白薇薇靜靜地看著他。
    她沒有催促,也沒有追問。
    她隻是將自己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點。
    許久,她收回了手。
    她的聲音比夜風還要輕柔。
    “陸川,勇敢一點。”
    勇敢?
    他一直以為自己足夠勇敢。
    獨自麵對家族的覆滅,獨自麵對世人的冷眼,獨自在泥濘裏掙紮求生。
    可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,真正的勇敢,不是去對抗外界的風暴。
    而是敢於直麵自己內心的傷疤,敢於撕開那血肉模糊的過往。
    承認自己的軟弱與疼痛。
    他終於抬起眼,目光不再躲閃,直直地望進白薇薇的眼底。
    “我還是很愛她。”
    他說。
    不是“想念”,不是“懷念”,而是“愛”。
    現在進行時。
    這句話,輕飄飄的,卻重逾千斤。
    它不是對白薇薇問題的直接回答,卻包含了所有答案。
    是的,我想你,我的心為你而跳。
    但我也愛她,我的靈魂為她而痛。
    這兩種感情並不衝突,它們共同構成了現在的我。
    一個不完整的、破碎的、卻依舊渴望著光和熱的陸川。
    白薇薇的眼眶瞬間就紅了。
    她什麽也沒說。
    她隻是利落地從高高的圍欄上跳了下來,穩穩地落在地上。
    然後,她張開雙臂,毫不猶豫地,緊緊地抱住了還坐在圍欄上的陸川。
    她的臉埋在他的腰腹間,用盡了全身的力氣。
    陸川的身體劇烈地一顫。
    他緩緩低下頭,看著懷中女孩的發頂。
    他伸出顫抖的手,回抱住她。
    他將臉深深埋進她的頸窩,貪婪地呼吸著她發間的清香。
    溫熱的液體,終於衝破了最後的防線,無聲地浸濕了她的肩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