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回家！”
    “回家！”
    震天的怒吼在丘陵間回蕩，驅散了清晨的最後一絲寒意。
    勝利的喜悅，在每個士兵的胸膛裏燃燒。
    他們雖然個個帶傷，人人疲憊，但眼神裏卻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。
    這一夜，他們跟著林昊，創造了一個足以載入虎門關史冊的奇跡。
    以百人殘兵，對抗五百北蠻精銳，不僅全身而退，更是斬敵過半，打得對方狼狽逃竄。
    這種戰績，說出去都沒人敢信！
    “都別嚎了，趕緊收拾東西！”林昊的聲音及時響起，將眾人從狂熱中拉回現實。
    他很清楚，現在還遠沒到可以慶祝的時候。
    巴圖的潰敗，必然會驚動拓跋那紮。
    那位“血狼”的怒火，可不是這麽好承受的。
    眾人立刻行動起來，效率極高。
    很快，一支裝備簡陋卻士氣高昂的百人隊伍，便重新踏上了歸途。
    隻是這一次，他們的方向，是直指東方的主官道。
    “隊正，我們還走官道？”張大彪有些擔憂地湊了過來，“萬一北蠻的主力……”
    “放心，他們現在不敢追。”
    林昊的目光落在隊伍後方，那座破敗的古刹裏，正靠在柱子上調息的秦良月身上。
    “北蠻人驕橫，但也怕死。我們昨晚把他們打成了驚弓之鳥，在沒弄清楚我們的虛實之前，拓跋那紮不敢輕易把大軍開進這片丘陵。”
    “現在官道，反而是最安全的路。王百戶的大部隊，肯定也正沿著官道過來接應我們。”
    事實證明，林昊的判斷，非常精準。
    他們剛走出丘陵，踏上寬闊的官道，還沒走上十裏地，一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和密集的金鐵交鳴聲，便從前方滾滾而來。
    “有情況！”
    李德全一個激靈，立刻帶著兩名斥候躥了出去，很快便折返回來，臉上帶著焦急與興奮交織的古怪神情。
    “隊正！是王百戶他們！他們和一股北蠻騎兵打起來了！”
    林昊心中一動，立刻追問：“哪股北蠻騎兵？領頭的是誰？”
    “就是昨晚被我們打跑的那夥人！那個叫巴圖的家夥，正帶著剩下的二百來人，跟王百戶他們死磕呢！”
    眾人聞言，頓時麵麵相覷。
    這巴圖是瘋了嗎？剛從鬼門關逃出去，不趕緊跑路，還敢回頭跟大乾的正規軍硬碰硬？
    林昊的腦子轉得飛快，瞬間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竅。
    巴圖不是瘋了，他是被逼到了絕路。
    昨夜一戰，他折損了超過一半的人手，連自己最好的兄弟哈丹都死得不明不白。
    這樣的慘敗，他如果就這麽灰溜溜地逃回去，按照拓跋那紮的性子，絕對會把他活剮了。
    所以，他必須將功補過！
    他唯一的希望，就是在半路上，擊潰王博岩這支同樣隻有數百人的新兵營主力，提著王博岩的人頭回去複命，或許還能保住一條小命。
    “這狗日的！”張大彪啐了一口，眼睛都紅了。
    “全體戒備！”林昊沒有絲毫猶豫，一揮手，“所有人，跟我上！”
    一行人立刻加快腳步，朝著戰場狂奔而去。
    繞過一個山坡，前方的戰況盡收眼底。
    官道上，數百人已經混戰成一團。
    王博岩親率新兵營主力，結成了一個個緊密的方陣，正與巴圖的狼騎兵殊死搏殺。
    旁邊，還有另一支打著“胡”字旗號的百人隊，應該是虎門關的另一位百戶，山羊胡子胡百戶的隊伍，也在協同作戰。
    但戰況，對大乾一方，卻極為不妙。
    北蠻騎兵雖然人數處於劣勢，但他們騎術精湛，悍不畏死。
    仗著馬力優勢，不斷地衝擊著步兵方陣的側翼，一層層地蠶食著大乾的兵力。
    尤其是那個巴圖，簡直如同一頭人形凶獸。
    他手持一柄巨大的狼牙棒，在戰場上橫衝直撞。
    普通士卒的刀槍砍在他身上，根本破不開那身厚重的皮甲，反而被他一棒子掄過去，連人帶盾，都砸成一灘肉泥。
    王博岩和那個胡百戶，兩人聯手，才勉強將巴圖纏住。
    可王博岩畢竟是新兵營主官，疏於戰陣已久，胡百戶更是以狡黠聞名，而非武勇。
    兩人鬥了十幾個回合，便已險象環生，王博岩的胳膊上，更是被狼牙棒的倒刺，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，鮮血淋漓。
    “哈哈哈！南狗的百戶，就這點本事嗎？今天，你們的腦袋，老子要定了！”
    巴圖狂笑著，手中的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風，逼得兩人連連後退。
    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，一聲暴喝，如同旱地驚雷，在戰場側翼炸響。
    “北蠻的狗崽子！你彪爺爺來也！”
    張大彪一馬當先，帶著幽穀關那群殺紅了眼的殘兵，狠狠地紮進了北蠻騎兵的側後方！
    他們沒有去衝擊騎兵的正麵，而是嚴格按照林昊的戰術，專攻馬腿！
    一時間，戰馬的悲鳴聲，北蠻騎兵的咒罵聲，響成一片。
    北蠻人本就混亂的陣型，瞬間被撕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。
    “是第三隊！是林昊他們回來了！”
    王博岩看清來人，頓時精神大振，原本因失血而有些渙散的眼神，重新燃起了希望。
    巴圖的攻勢為之一滯，他猛地回頭，看到了那支如同鬼魅般殺入戰場的隊伍，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大小。
    這夥人……這夥人不是應該在丘陵裏了嗎？怎麽會出現在這裏？
    他還沒想明白，另一側，李德全已經帶著弓箭手，占據了一處高地，冰冷的箭矢，開始精準地覆蓋戰場，專門點名那些試圖重整隊形的小頭目。
    整個戰場的節奏，瞬間逆轉！
    而就在巴圖分神的這一刹那，一道身影，悄無聲息地從混戰的人群中穿過，直奔他而來。
    那身影速度極快，在紛亂的戰場上，輾轉騰挪，正是林昊！
    他催動混元真氣，一刀揮出。
    “巴圖！拿命來！”
    清冷的聲音，在巴圖耳邊響起。
    巴圖渾身汗毛倒豎，猛地轉身，看到的，卻是一道刺目的刀光！
    嗡——！
    一道半月形的氣刃，脫刀而出，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，直斬巴圖麵門！
    這一刀，轉瞬即至！
    他立即將手中的狼牙棒橫在胸前格擋。
    “鐺！”
    一聲巨響，巴圖隻覺得一股巨力傳來，震得他雙臂發麻，虎口崩裂。
    好霸道的力量！
    他心中駭然，可不等他穩住身形，一股更加致命的危機感，已經籠罩了他的心頭。
    他驚恐地看到，在第一道刀氣之後，竟然還跟著一道幾乎一模一樣的刀氣！
    這第二道刀氣，無聲無息，卻更加凝練，更加致命！
    這是什麽妖法？
    這個念頭，是他腦海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。
    “噗！”
    刀氣，悄無聲息地從他的脖頸處劃過。
    巴圖臉上的驚駭，瞬間凝固。
    他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，伸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脖子，可他的腦袋，卻已經與身體分了家，衝天而起。
    咕嚕嚕。
    碩大的頭顱，在地上滾了幾圈，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，還死死地盯著林昊的方向。
    砰。
    無頭的屍體，重重地倒在了地上，手中的狼牙棒，也哐當一聲，摔出老遠。
    全場，死寂。
    所有正在廝殺的士兵，無論是大乾的，還是北蠻的，都像被施了定身法，動作僵硬地停了下來。
    他們看到了什麽？
    他們悍勇無匹，幾近無敵的巴圖大人，就這麽……被那個年輕得過分的南朝隊正，隔著數步，一刀……斬了？
    “頭領死了！”
    “是魔鬼！那個南狗是魔鬼！”
    “快跑啊！”
    短暫的死寂之後，剩下的一百多名北蠻狼騎，徹底崩潰了。
    他們心中的最後一道防線，隨著巴圖的死亡，轟然倒塌。
    他們發出一聲聲驚恐的尖叫，不顧一切地調轉馬頭，連滾帶爬地朝著北方亡命奔逃，恨不得爹娘多生兩條腿。
    王博岩和胡百戶，呆呆地站在原地，嘴巴張得足以塞進一個拳頭。
    他們看著巴圖那具無頭的屍體，又看了看遠處那個緩緩收刀入鞘，神色平靜的林昊，喉結艱難地滾動著，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    震撼！
    無與倫比的震撼！
    “贏了……我們贏了！”
    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，緊接著，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，響徹雲霄！
    劫後餘生的喜悅，與對強者的無限崇拜，交織在一起，讓整個虎門關新兵營的士氣，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點！
    林昊沒有理會那些狂熱的目光，他走到王博岩麵前，抱拳行禮。
    “百戶大人，屬下幸不辱命，已將幽穀關殘部帶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