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她是惡毒女配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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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這是裴驚絮重生的第五日。
    燃燈寺禪房內。
    “打聽得如何了?”
    裴驚絮斜倚貴妃榻,青絲如瀑,冰肌半掩薄衫。
    她眼簾未抬,聲音又輕又軟。
    熱浪烘得人發暈,蟬鳴聒噪刺耳。
    婢女執著團扇,掠過冰盆,帶起一絲涼風,驅不散她心頭的燥。
    紅藥走上前來,壓低了聲音:“姑娘,打聽到了,容家長公子今日上山禮佛。”
    裴驚絮緩緩睜眼,水眸深處掠過寒芒。
    “更衣。”
    “是。”
    冰肌玉骨,素白綃衣一裹,更襯得她羸弱不勝衣。
    指尖撚起細膩的珍珠粉,在菱唇和紅潤的臉頰上薄薄勻開,那光彩奪目的姿容,霎時籠上一層病態的、易碎的蒼白。
    她拿過團扇,對著自己盈水的眸子扇了幾扇。
    風帶著涼意,逼得眼尾迅速泛紅,水光瀲灩,淚將落未落。
    好了。
    裴驚絮對著模糊的銅鏡勾唇,笑意冰冷。
    “守在這兒。”她吩咐紅藥,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出。
    是的,裴驚絮重生了。
    上一世,裴驚絮為戰死的夫君容玄舟守寡三年,最終卻等來他帶著“戰友遺孀”白疏桐與其一雙兒女榮耀歸京。
    慶功宴上,容玄舟用自己赫赫軍功請來的誥命,落在了白疏桐的身上!
    她這位正妻,淪為京城笑柄。
    白疏桐姿容雖美,卻並不及她,可不過數月,竟攏得京城所有權貴公子,青年才俊的歡心,眾人都說她心思純善,堅韌如草。
    連容玄舟看她時,眼底的溫柔與克製也成了針,紮在裴驚絮心上。
    最終,她這個礙眼的惡毒女人,被白疏桐那狂熱的“裙下臣”當作討好心上人的投名狀,按死在冰冷的蓮花池。
    瀕死之時,裴驚絮才知道,原來他們全部都活在一本名為《寵冠京華》的話本當中。
    白疏桐是氣運所鍾的女主,要踩著無數炮灰,踏著青雲路,坐擁美男無數。
    而她裴驚絮,就是墊在第一級台階上最蠢、最惡毒的那塊石頭!
    ——是最不值得同情的炮灰女配!
    再睜開眼時,裴驚絮便重回到了兩年前。
    容玄舟戰死的消息才過了一年,此時的白疏桐,還遠未入京。
    ——裴驚絮不想死。
    所以,她要為自己的以後做打算。
    容家有二子,長子學文,次子從武。
    如果說容家次子容玄舟武藝高強,鎮守邊關,屢建功勳,是不可多得的將帥之才——
    那麽容家長子,便是當今聖上的左膀右臂,地位尊貴,無人企及。
    容家長子早年在燃燈寺修學,是高僧妙梵大師座下唯一的俗家弟子。
    後中探花郎,官至太子少傅,剛直不阿,寒鬆勁節。
    朝堂之上,莫說文武百官,就是那位官家,也要敬他三分。
    裴驚絮記得,上一世的最後,白疏桐得到了京城所有男子的傾慕,卻獨獨他不為所動。
    大概是作者對於容家長子這個角色實在偏愛,大結局也隻是讓他回到燃燈寺,隱世不出,並未成為白疏桐的裙下之臣。
    如果說,這京城中還有誰能讓白疏桐,能讓她的那些追隨者忌憚的話——
    那麽裴驚絮所有的希望,就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。
    ——她要攀附上這位容家長子,成為那些追隨者眼中,不敢輕舉妄動的存在!
    她要依靠他的勢力,改變她必死的結局!
    這位容家長子的愛慕者眾多,其中追求最為猛烈的,便是相府千金——沈從月。
    按照話本的描述,當初沈從月來燃燈寺祈福,正好遇到了上山禮佛的容家長子。
    沈從月對其一見鍾情,甚至多次請當朝丞相上門提親。
    那般金枝玉葉的千金小姐,為了嫁入容家,竟不惜低伏做小,哄得容家父母格外舒心。
    若僅僅是追求“真愛”,裴驚絮當然不會對她記憶深刻。
    但前世,裴驚絮清楚記得,沈從月為了討好白疏桐,如何成為那“手帕交”,又是如何將她騙至蓮花池畔!
    更記得那些人推她落水時,沈從月那拍手大笑、諂媚奉承白疏桐的嘴臉!
    如今,她重生歸來,需要一個陪她演戲的人。
    ——沈從月便是最好的選擇。
    涼亭內,沈從月斜睨著佛寺風光,眼底不耐。
    身後枯枝輕響。
    她扭頭看見來人,眼中立刻漫上毫不掩飾的惡意與譏誚。
    “喲!”沈從月撚著帕子,掩鼻輕笑,聲音尖刻,“這不是容家那位……克死了丈夫的裴二娘子嗎?怎麽,喪氣沒守夠,跑到佛門淨地來熏菩薩了?”
    裴驚絮一身縞素,素帶束發,站在日光下,容色蒼白,眼尾微紅,生生將那股嬌豔壓成了破碎的美。
    沈從月眼中的嫉恨一閃而過。
    這女人分明就是個琴棋書畫樣樣不通的草包,卻因為一張皮相,被稱為“京城第一美人”。
    可每次想到她克死容玄舟,成了一個寡婦,沈從月心頭那點酸澀就能被得意取代。
    ——她就愛看裴驚絮為容玄舟痛不欲生的模樣!
    可這一次,她沒能如願。
    聽到沈從月這樣冷嘲熱諷,裴驚絮卻也隻是微微挑眉,眼中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。
    見她笑而不語,沈從月眉頭下壓,臉色陰鬱冷沉:“你笑什麽?死過丈夫的寡婦來佛門清靜地,就不怕髒了這裏的神佛嗎?”
    裴驚絮輕笑一聲,神情慵懶:“這佛寺你沈小姐能來,我為何來不得?”
    “你這賤人,怎敢與本小姐相提並論!?”
    沈從月高聲道:“裴驚絮,你們裴家遭禍滅門,你的夫君也被你克死,像你這種災星,容玄舟娶了你就是他眼瞎,他命該如此!活該戰死!”
    話音未落,裴驚絮的目光倏然掠過她肩頭,投向更遠處。
    一絲精光,自她水眸深處掠過。
    ——戲台搭好,主角該來了。
    她猛地深吸一口氣,臉色瞬間蒼白,眼中強忍的淚光洶湧欲滴,聲音陡然拔高:“沈小姐!我與你何怨何仇?!你為何要如此……如此惡毒地羞辱我已故的夫君!”
    沈從月被她驟然爆發的悲憤弄得一愣,隨即快意湧上!
    戳中了!果然還是那個癡愚的蠢貨!
    她越發得意,惡毒的話語噴薄而出:“因為你活該!你們容家娶你進門,也是容家活該!”
    “容玄舟娶了你,他該死!你這種賤人,就應該老死在冷宅中,這輩子都別出來害人!”
    裴驚絮咬著嘴唇,淚水在眼眶中打轉,卻倔強地不肯落下:“我夫君為國捐軀,上陣殺敵!我絕不容你將他貶損至此!”
    “哼!保家衛國又如何?!”沈從月嗤笑,快意讓她口無遮攔,“他容玄舟就是活該!他活該娶你!活該去死!他活該——啊!”
    後麵未說出口的話,堵在了沈從月的喉頭。
    一柄劍刃,抵在了她的脖子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