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苦肉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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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夫兄——”
    女子從車窗中探出頭去,淚眼朦朧地看向身後追來的容諫雪,她雙手死死地抓住車框,卻也不敢哭出聲來。
    容諫雪微微擰眉,腳下踏過山石與樹枝,飛身上馬!
    馬兒受了驚嚇,容諫雪強硬勒住韁繩,隻聽黑馬長鳴一聲,卻是更加不受控製地往懸崖邊奔襲而去!
    控製不住!
    容諫雪當即鬆了韁繩,轉而掀開車簾,冷聲道:“跳馬車!”
    女人黝黑的眸子慌亂無措地顫了顫,她應當是怕的,卻什麽都沒說,隻是咬了咬唇。
    晃蕩的馬車內,她下意識地去抓男人的衣袖。
    容諫雪沒有躲閃,隻道一聲“失禮”,便將裴驚絮打橫抱起!
    “啊——”
    裴驚絮張皇地環住男人的脖頸,因為害怕,整個腦袋都埋進了男人的懷中!
    前方便是懸崖!
    容不得他再思索什麽,容諫雪看準時機,帶著裴驚絮跳向一旁的灌木叢中!
    巨大的推力將兩人搡在地上,容諫雪護住裴驚絮的腦袋,從高處翻滾至底部的草叢之中!
    待兩人安全後,容諫雪轉頭看向遠處!
    江晦已經擊退刺客,駕著馬車快速往這邊走來!
    容諫雪壓低了眉眼,將懷中的女子放開:“沒事吧?”
    像是終於感覺到安全的環境,裴驚絮怔怔地看著容諫雪,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,大顆滾落。
    淚珠落在男人的虎口處,下一秒便銷聲匿跡,隻留下有些滾燙的濕意。
    容諫雪怎麽從前沒有發現——她太愛哭了。
    “謝謝夫兄,我沒事,給你添麻煩了……”
    裴驚絮起身後退幾步,與男人隔開一段距離。
    容諫雪緩聲:“今日行刺一事,因我而起,是我連累了你。”
    裴驚絮急忙搖搖頭:“夫兄別這麽說,今日若不是夫兄出手相助,妾早就墜崖身亡了。”
    兩人身上染了泥漬與雜草,大雨傾盆而下,澆濕了二人的衣裳。
    容諫雪還好,裴驚絮身上的衣裙淩亂不整,裙角也都扯成了布條,狼狽不堪。
    視線下移,女子那原本漂亮的蔻丹被刮擦磨損,甚至更嚴重的,指尖沁出點點血珠。
    ——應當是剛剛抓著車框的原因。
    “公子,二娘子,你們沒事吧!”
    遠處,江晦停了馬車,撐了傘朝著二人走來。
    “雨勢太大,先上馬車再說吧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幾人上了馬車,紅藥已經在馬車中等候了。
    因為裴驚絮當時將她推下去,她並未受傷,隻是驚慌無措地看向滿身狼狽的裴驚絮。
    “姑娘,您、您傷到哪兒了嗎?疼不疼啊?”
    裴驚絮搖搖頭,唇色有些蒼白。
    四人隻餘了這一輛馬車。
    外男不可與女子同乘,容諫雪便與江晦,坐在了馬車外麵。
    雨勢似有減小的趨勢。
    “此地不能久留,我們走吧。”
    “都聽夫兄的。”
    馬車便又動了起來。
    車簾將二人隔離開,裴驚絮眯了眯眼,緊繃的精神終於放鬆下來!
    ——兩人之間最快的感情升溫方式,便是一同經曆生死。
    這次的刺殺她躲不開,便隻能用這種方式,將她的利益最大化。
    但是,這還不夠。
    裴驚絮微微垂眸,眼中閃過一抹狠厲。
    她又往容諫雪的方向看了一眼,確定他不會掀簾而入,這才側身看向紅藥。
    紅藥顯然還沒從剛剛的刺殺中回過神來,一邊幫裴驚絮整理衣裙,一邊低聲啜泣。
    裴驚絮拉過紅藥的手,附在她耳邊道:“我後背受傷了。”
    紅藥聞言,瞪大了眼睛,想要說些什麽!
    但裴驚絮立即製止,聲音更低:“幫我。”
    紅藥見狀,也下意識地放低了聲音:“幫姑娘處理傷口嗎?”
    裴驚絮搖搖頭,眼中帶著狠辣與果決:“幫我把傷口擴大。”
    紅藥瞪大了眼睛,一臉錯愕地看向裴驚絮,以為是自己聽錯了。
    裴驚絮卻定定地看著紅藥,聲音低淺,語氣堅定冷肅:“要流出血來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一路無話。
    馬車一路進了城門,行至容府。
    因為一直在馬車外坐著,容諫雪衣衫淋了個透。
    他並未在意這些,下了馬車後,這才轉身麵向馬車內:“弟妹,到家了。”
    “有勞夫兄了……”
    容諫雪神情淡冷:“可有哪裏受傷?”
    “無礙,夫兄不必擔心。”
    他這才點點頭:“既無他事,我先回房了。”
    頓了頓,他又道:“今日之事是我連累了你,若有其他要求,盡可派江晦來轉告。”
    “夫兄言重了。”
    容諫雪沒再逗留,江晦在一旁撐了油紙傘,跟隨著容諫雪轉身離開。
    紅藥聽著他們離開的腳步聲,低聲焦急道:“姑娘,您不惜弄傷自己,現在不叫住容大公子的話,豈不是白白受傷了?”
    裴驚絮的後背洇出一片血跡,雪白的衣衫上像是開出一朵朵血蓮,隻不過她披了件外套,遮住了那觸目驚心的畫麵。
    她唇色蒼白,語氣也有些虛弱:“時機不到。”
    紅藥眉頭緊皺,一臉擔憂。
    裴驚絮不欲向她解釋太多,隻是擺擺手:“送我進府。”
    “是。”
    剛剛那瓢潑大雨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,裴驚絮讓紅藥攙著,往容府內走去。
    容玄舟的院子在容府西麵,容諫雪的在最東邊。
    紅藥攙扶著裴驚絮往西院走去,隻是才走了沒兩步,身後便傳來一道尖銳的聲音。
    “容二娘子,這是又去哪兒了?”
    裴驚絮唇角勾起一抹笑意。
    她微微轉過身去,就見一灰衣婦人捏著帕子,慢悠悠地朝她走來。
    “王嬤嬤,我家姑娘前幾日去燃燈寺為二公子祈福去了。”
    紅藥出聲解釋。
    “祈福?”王嬤嬤輕嗤一聲,“二娘子可真會說笑,誰不知道您最不敬神佛,昔日讓您在容家宗祠磕個頭都要推三阻四,如今倒是想起來,去給二公子祈福了?”
    裴驚絮挺了挺脊背,聲音緩緩:“我確實去了燃燈寺,剛剛與夫兄一道回來,嬤嬤若是不信,可以去問過夫兄。”
    王嬤嬤冷笑一聲:“越說越離譜了,二娘子素來知曉我們大公子心善,莫不是想要讓大公子替您圓謊!?”
    裴驚絮深吸一口氣,盡量忽略掉後背酥麻腫脹的疼痛:“我並未說謊,王嬤嬤,即便您是婆母身邊的女使,也不能誣陷我。”
    “我誣陷你!?”王嬤嬤尖聲,“二娘子自己貪玩不肯歸家,竟又倒打一耙說是誣陷!?”
    在王嬤嬤的眼中,這裴驚絮就是個毫無腦子的蠢貨!
    當初若不是她裴家商戶出身,家財萬貫,又自小與容家訂了親,即便是一百個裴驚絮,也高攀不上他們容府!
    “看來,容二娘子又該跪跪祠堂反省一下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