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風寒好些了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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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西院臥房。
    “姑娘,今日江侍衛攔下奴婢,奴婢照您說的,都告訴他了。”
    紅藥將那餐盒中各式各樣的菜色擺開,放在了桌案上。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裴驚絮懶洋洋地應了一聲,從美人榻上撐起身子,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哈欠。
    她手心的傷口好得差不多了,張正被處罰的事,她也聽說了。
    或者說,容諫雪沒有刻意遮掩著,本就是存了想讓她知道的心思。
    ——他在道歉。
    說道歉其實也不準確,隻是容諫雪沒將這件事壓下去,本也就是變相在向她解釋。
    ——他事先對張正教授女訓一事並不知情。
    可偏偏此時,紅藥告訴了他另一件事。
    她去沈府,也是受人蒙騙。
    如此一來,她成了“完美受害者”。
    她很期待容諫雪的反應。
    “姑娘,那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做?”
    裴驚絮勾唇笑笑,坐在了餐桌前:“放出消息,就說我在物色新的賬房先生。”
    紅藥點頭:“奴婢明白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夜晚時候,容氏那邊派人傳了話,說是明日在前堂設家宴,請她過去用膳。
    容玄舟在時,容府素來有在月底設家宴的規矩。
    隻是後來容玄舟戰死的消息傳來,容老夫人遷怒於裴驚絮,這一月一回的家宴便也不了了之了。
    如今這是又賣什麽藥呢?
    不過,這倒也是個好機會。
    她三日沒有出門,如今時機正好,她要去扯扯容諫雪的風箏線了。
    應下邀約,裴驚絮便開始準備了。
    她做在銅鏡前,畫了一個淡妝,眼尾點了些胭脂,看上去好似哭過一般,楚楚可憐。
    夜幕降臨,裴驚絮換了身素色薄裳,照著鏡子滿意地轉了一圈,便帶著紅藥往前堂走去。
    從前的家宴都是容氏操辦的,容諫雪公務繁忙,往往是最後一個到場的。
    今日不同,裴驚絮來到前堂時,容諫雪已然端坐在餐桌前,似乎已經等了一段時間了。
    容氏也在。
    裴驚絮壓低了眉眼,走到兩人身邊,聲音溫軟:“見過婆母,見過夫兄。”
    “阿絮你來了!快坐快坐!來坐婆母身邊來!”
    容老夫人笑得慈祥,眼角的皺紋都皺做一團。
    裴驚絮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,打了個冷戰。
    太陽打西邊出來了?
    “別站著呀阿絮,快坐快坐,我與你夫兄都在等你了。”
    說著,容氏竟然起身,拉著她的手,帶她坐在了她的手邊。
    裴驚絮咽了口唾沫。
    她仍是低眉順眼的模樣,仿佛受寵若驚一般,聲音細軟:“多謝婆母……”
    “哎呀!都是一家人,有什麽好謝的!”說著,容老夫人給裴驚絮夾了一隻蝦子,笑得和藹,“其實婆母早些時候就想著重設家宴了,隻不過一直耽擱了,今日正好月底,婆母便請你們一起聚聚。”
    裴驚絮笑著抿抿唇,什麽也沒說。
    裴驚絮其實不太喜歡吃蝦,準確來說是不喜歡剝蝦。
    她總感覺剝蝦殼油油的,手上濕噠噠的,很不舒服。
    從前在裴家時,都是爹爹和弟弟剝好,放到她碗裏,又三請五哄,她這才肯賞臉吃幾隻。
    她被養嬌了,來了容府後,一隻蝦子都沒碰過。
    “怎麽了阿絮,怎麽不吃呀?”見裴驚絮沒動筷,容氏一臉關切,“是不是婆母哪裏做的不好,你不愛吃?”
    裴驚絮又打了個寒顫。
    這老太太今天是怎麽了?
    她扯了扯嘴角,稍稍抬眸往容諫雪的方向瞥了一眼。
    容老夫人坐在主位上,左手邊是她,右手邊便是容諫雪。
    餐桌不算大,裴驚絮抬頭便剛好能看到容諫雪。
    似乎是察覺到裴驚絮投過來的目光,容諫雪看她一眼,並無什麽情緒。
    瞬間低頭移開視線,裴驚絮轉而對容氏笑笑:“謝謝婆母。”
    說著,她也給容氏夾了菜:“婆母也吃。”
    容氏笑了笑,這才沒再盯著她碗裏那隻蝦。
    她低頭吃飯,一旁的容氏倒是話多,一直跟她聊著,她時不時地笑著附和,極少搭話。
    “風寒好些了嗎?”
    一道沉穩成熟的聲音從對麵傳來。
    裴驚絮愣了愣,夾菜的手險些沒穩住。
    食不言寢不語。
    容諫雪素來恪守這些規矩,哪怕是在家宴上,他也極少搭話。
    若是長輩詢問,他便會放下碗筷,待嘴裏的嚼幹淨,才會慢條斯理地回答。
    久而久之,餐桌上便也沒人跟容諫雪搭話了。
    裴驚絮來容府一年多,這好像還是第一次聽到容諫雪在餐桌上主動開口。
    容氏似乎也愣住了,話堵在了嘴裏,看向容諫雪。
    並未在意兩人投過來的眼光,容諫雪神情自若:“我請太醫院開了些傷寒藥,飯後我讓江晦送去。”
    裴驚絮微微挑眉,眼底閃過一抹笑意。
    她裝作怯生生的模樣,扯了扯嘴角,聲音囁嚅:“已經好多了,不勞夫兄費心。”
    拒絕得幹脆。
    容諫雪聞言,微微頷首,也沒再說什麽,繼續用膳。
    容氏眯了眯眼,以為是容諫雪故意在給裴驚絮撐腰。
    眼中閃過一抹陰狠,麵上卻是笑得更加和善。
    “也怪婆母心急,不該一氣之下讓阿絮跪這麽久的祠堂,”頓了頓,容氏歎了口氣,“隻是阿絮你喪服未滿,不該去赴喜宴,婆母也是太生氣了,你莫要怪婆母。”
    “母親,她去丞相府並不是為了——”
    “夫兄!”
    不等容諫雪開口解釋,裴驚絮佯裝慌亂地夾了一口菜,放進了容諫雪碗裏。
    “夫兄,這個菜好吃,您嚐嚐……”
    容諫雪稍稍凝眸,寒玉似的眸子顫動一下,視線一錯不錯,落在了碗中那飯菜上。
    似乎是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舉止的不妥,裴驚絮趕忙起身,低著頭紅了臉:“妾、妾讓人給夫兄換一碗。”
    一旁的紅藥見狀,又盛了一碗米飯,端到了容諫雪跟前。
    那碗被夾了菜的飯放在了一邊。
    容氏微微擰眉,看向容諫雪:“你說她去丞相府不是為了什麽?”
    容諫雪微微回神,看了裴驚絮一眼。
    終於,他抿唇沉聲:“沒什麽,我記錯了。”
    容氏壓下心中疑惑,沒再追問。
    一場家宴最後,氣氛便稍顯古怪了。
    吃過晚膳,容氏笑著拍了拍裴驚絮的手:“阿絮要不要留下來,與我說說話?”
    裴驚絮太陽穴跳了跳,起身道:“婆母,阿絮風寒未愈,便不久留了,擔心給婆母過了病氣。”
    容氏笑笑:“那我便不留你了。”
    “兒媳告辭。”
    說完,裴驚絮走出了前堂。
    從前堂回西院,要經過一處亭台長廊。
    夜色低沉,容府四周點了燈籠,倒也看得清路。
    昨日剛下過大雨,長廊有些地方積了水,裴驚絮“一不小心”腳底打滑,整個人往後栽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