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章閻埠貴和許大茂的算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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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閻埠貴幾乎是踮著腳尖溜出軋鋼廠大門的,那兩張並排貼著的通告——一張紅得晃眼的任命書,一張白得瘮人的處分決定——像兩塊烙鐵,燙得他眼睛生疼,後背的涼氣就沒散過。
    他不敢回頭,總覺得廠區高聳的煙囪都在冷冷地盯著他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軋鋼廠西北角,廢料回收站。
    這裏空氣常年彌漫著鐵鏽、油汙和說不清的腐爛氣味。
    幾座小山似的廢鐵堆、破舊機器零件和化工廢料桶雜亂地堆放著。
    一群穿著再生布工作服、戴著破舊手套的臨時工正埋頭幹活,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和費力拖拽重物的喘息聲混在一起。
    許大茂就在這群人裏。他身上那件油膩發亮的再生布工裝,比別人更髒,手肘和膝蓋處打著厚厚的補丁。
    頭發亂糟糟地粘著灰,臉上蹭著幾道黑灰,嘴唇幹裂。
    他正費力地用一根撬棍,想把一個半埋在土裏、鏽死的軸承座撬出來,腮幫子因為用力咬得死緊,脖子上青筋都凸了起來。
    汗水混著灰塵,在他臉上衝出幾道泥溝。
    一年多的體力活,把他身上那點油滑的“精氣神”徹底磨沒了,隻剩下被現實捶打後的陰鷙和一股壓不住的戾氣。
    “媽的!這破玩意兒!”許大茂低罵一聲,狠狠一腳踹在軸承座上,震得自己腳底板生疼。
    他喘著粗氣直起腰,胡亂用髒得看不出本色的袖口擦了把糊住眼睛的汗,視線不經意掃過遠處通往廠區主路的道口。
    這一掃,他動作頓住了。隻見閻埠貴縮著脖子,正沿著廢料區邊緣的矮牆根,探頭探腦地往這邊張望。
    看到許大茂發現了他,閻埠貴趕緊縮回頭,但很快又探出來,朝著許大茂的方向,幅度極小地招了招手,眼神閃爍。
    許大茂皺緊眉頭,滿是懷疑。
    閻埠貴這老摳門,跑這臭氣熏天的廢料區來幹嘛?
    左右看看,帶班的組長正背對著他,在另一堆廢鐵前指手畫腳。
    許大茂啐了口帶灰的唾沫,扔掉撬棍,拖著步子,慢吞吞地往閻埠貴藏身的矮牆那邊蹭過去。
    “老閻?你跑這來幹嘛?也不嫌味兒大!”許大茂隔著幾步遠站定,沒好氣地問,聲音壓得很低,帶著濃重的鼻音和揮之不去的怨氣。
    閻埠貴又緊張地左右瞄了兩眼,這才湊近些,聲音壓得比許大茂還低,氣音裏帶著掩飾不住的急切和一絲幸災樂禍:“大茂!出大事了!李懷德栽了!栽何雨柱手裏了!”
    “什麽?”許大茂猛地抬頭,混濁的眼睛裏瞬間爆出難以置信的光,:“李副廠長?栽了?栽傻柱手裏?”他聲音拔高了一點,帶著破音。
    “噓!小點聲!”閻埠貴嚇得一哆嗦,差點跳起來,連忙又縮緊脖子,“千真萬確!廠門口布告欄貼著!李懷德被擼了!一擼到底!現在管工會,管發發電影票、組織拔河比賽去了!”他飛快地說著,小眼睛裏閃著精光,“紅頭文件!何雨柱,升了!采購科副科長!板上釘釘!”
    “副科長?傻柱?”許大茂像是被人當胸打了一拳,踉蹌著後退半步,撞在冰冷的矮牆上。
    他臉上那點血色徹底褪盡,隻剩下死灰和扭曲的猙獰。李懷德倒了?他最後的指望沒了?
    傻柱那個廚子,爬到他許大茂這輩子都夠不著的位置了?
    一股邪火混合著刻骨的怨恨,猛地衝上腦門,燒得他眼前發黑。
    “他憑什麽?!一個臭廚子!他憑什麽!”許大茂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,聲音嘶啞。
    他猛地攥緊拳頭,骨節捏得咯咯作響。
    目光越過閻埠貴的肩膀,死死盯向廠區深處那棟代表著權力的辦公樓方向,眼神充滿怨毒和不甘。
    閻埠貴被他這模樣嚇了一跳,下意識地又想後退,但想到自己來的目的,強忍著沒動,壓低聲音飛快道:“大茂,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!李懷德倒了,可他人還在廠裏!在工會!瘦死的駱駝比馬大!”
    “他手裏,肯定還攥著東西!攥著傻柱的把柄!不然傻柱能這麽輕易放過他?隻是把他打發去工會?”
    許大茂布滿血絲的眼睛猛地一縮,像被點醒了。
    對啊!李懷德那老狐狸,就算倒了黴,也絕不會幹淨!
    傻柱那混蛋,肯定也有見不得光的東西攥在李懷德手裏!不然以傻柱現在那狠勁兒,會隻讓李懷德去看電影拔河?
    閻埠貴看著許大茂眼神的變化,知道自己說中了,趕緊又添了一把火,聲音更低,帶著蠱惑:“大茂,你跟李副廠長…以前關係近!現在他落了難,正是需要‘朋友’的時候!”
    “你想想辦法,遞個話,搭上線!他手裏要真有傻柱的短兒…那不就是你的機會?咱們院裏的機會?”
    許大茂的胸膛劇烈起伏著,陰鷙的目光在閻埠貴那張寫滿算計的老臉上掃過,又投向工會所在的那棟偏僻小樓。
    李懷德…工會…把柄…機會…
    就在這時,帶班組長粗嘎的吼聲遠遠傳來:“許大茂!你他娘的死哪去了?!滾過來!那堆硫磺粉袋子漏了!趕緊去收拾!想熏死老子啊?!”
    許大茂一個激靈,從怨毒的思緒中驚醒。
    他狠狠瞪了一眼閻埠貴,丟下一句:“知道了!等我信兒!”轉身就往廢料堆那邊跑,腳步因為急怒有些踉蹌。
    閻埠貴看著許大茂跑遠,消失在廢鐵堆後麵,這才長長鬆了口氣,抹了把額頭上不知何時滲出的冷汗。
    他縮著脖子,像來時一樣,沿著牆根陰影,飛快地溜走了。
    廢料堆後,一股更加刺鼻、帶著辛辣氣味的硫磺粉塵彌漫開來。
    許大茂捂著口鼻,眯著眼,在一片灰黃色的粉塵中,費力地拖拽著破損的麻袋。
    硫磺粉撲進他眼睛裏,蟄得他眼淚直流,火辣辣的疼。
    他一邊狼狽地揉著眼睛,一邊在心裏瘋狂地嘶吼,每一個字都浸著毒汁:
    “何雨柱!你等著!你給老子等著!老子爬不起來,你也別想好過!李懷德…工會…咱們走著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