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詹事於謙,語不驚人死不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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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朱棣看著眼前被稱為火車的東西,頓時便被震在當場。
    因為在他心裏麵,能被稱為車的存在,無非便是兩個輪子一匹馬。
    即便華貴一些天子駕,最多也就兩個輪子五匹馬。
    可眼前這鐵箱子,一眼望去不知道多少個輪子,最關鍵的是沒馬!
    沒馬要如何驅動?這顯然不符合大明朝的世界觀。
    所以饒是朱棣當了十多年皇帝,看到火車前來的一瞬間,也是內心一顫。
    可他正蒙著呢,遠處卻傳來了朱高煦的驚呼聲:“爹,救命啊!”
    抬眼望去,就見朱高煦正沿著鐵道狂奔,朱棣見之,忙對張輔等人道:“快去救老二!”
    眾人聽著,看了一眼遠處正在靠近的巨獸,都在止步不前。
    唯獨張輔將牙一咬,一步跳下鐵軌,瘋狂朝著朱高煦奔去。
    “哎呀,怎麽還往下跳啊!”眾人之中,獨有吳楷最慌,高呼道:
    “貴人快往旁邊靠,別在鐵軌上跑,跑不開的!”
    月台上自是亂作一團,此時火車鳴笛聲和吵鬧聲混在一處,朱高煦哪裏能聽得清楚。
    慌亂之中,他回頭一看,就見那個鐵疙瘩滾滾而來。
    霎時間,朱高煦臉都嚇得慘白,他也算是一員猛將,可麵對這種遠非人力可及的東西,還是嚇得夠嗆。
    饒是當年白河溝衝陣之時,也不曾有現在這般無力感。
    結果他這回頭一看,腳下踩到了軌枕中間,猛地一滑,便撲倒在地。
    眼見那車越靠越近,朱高煦隻覺眼前一黑,暗道:“吾命休矣!”
    然則就在車即將抵達之時,卻見一個黑色身影朝他奔來,不是別人,正是英國公張輔。
    他可算是在場最冷靜的那一個,方才分明聽到了吳楷說往旁邊靠,又見車沿鐵軌前來,自然有了方法。
    剛一抵達朱高煦麵前,二話不說,抱起這一百來斤的大漢往旁邊猛地一跳。
    二人剛一離開鐵軌,隨著嗚嗚一聲鳴叫,哐當哐當火車便已抵達,擋住了眾人的視線。
    “老二......”朱棣見火車擋住了視線,一時有些慌了,不由高呼出口。
    旁邊吳楷見到二人跳開,這才擦了一把汗,又見朱棣模樣,頓時笑道:
    “無事了,貴人,無事了!隻要不在鐵軌上便無事!”
    “可是...可是......”朱棣指著眼前這黑鐵廂道:“有此物擋著,爾等如何過來?”
    “無妨,小人這便前去將二位帶過來!”吳楷應了一聲,連忙走出。
    他腳步剛一遠去,楊榮便來到朱棣身邊小聲道:“陛下,此物豈是人力可及?”
    剛才的景象他看的真真切切,除了擔憂朱高煦之外,火車的恐怖也讓他感覺震撼不已。
    要知道,這東西可是鐵啊,能讓鐵自己動起來,前方無人還好,若是有人,那不得粉身碎骨?
    換句話說,如果這東西哪裏都去得,那即便再強的軍陣,也難以擋住此物分毫。
    因而楊榮見到火車如此,心中除了震撼,那便是恐懼了!
    這種恐怖的巨獸,真的是人類可以製造並且駕馭的麽?
    朱棣自然能聽出楊榮語氣中的恐懼與驚訝,但即便能聽出,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複。
    是說這東西是裝神弄鬼?還是安慰楊榮這東西不足為奇?
    顯然,他做不到,因為這東西實實在在的出現在了他們麵前。
    在事實麵前,一切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,都像是掩飾心中不安。
    “爺爺!”朱棣正沉默呢,忽聽朱瞻基喚了一聲。
    扭頭過去,便見一個身材挺拔的青年已然快步上前。
    不等他們詢問,青年便上前行了一禮,躬身道:
    “在下於謙,現任瓊王府詹事,諸位莫非便是張司令的兄長一行?”
    朱棣聞此,不由細細打量了一下這個自稱於謙的青年。
    隻見其身高七尺有餘,麵相平平無奇,眉眼之間卻有一股正氣,絲毫不像他以為的不學無術之輩。
    “正是我等,尊駕即為王府詹事,何必親自來迎?”
    他隨意問了一嘴,於謙卻是微微一笑,再度行禮道:
    “此乃王爺吩咐之事,因是我瓊州不同外界,外官前來難以適應。”
    “故王爺早先又吩咐,若是朝廷來人,需得親自相迎。”
    “而張司令之兄張輔張將軍現任右柱國、英國公,輕易自然不會前來。”
    “故在下斷定,必是皇上有詔遣英國公宣詔,此為朝廷來日,需得親迎。”
    見於謙答得頭頭是道,朱棣不由看了一眼身旁年級相仿的朱瞻基,又眯眼道:
    “島上之人皆不識英國公,偏你識得,又叫你來親自迎接,看來瓊王行事也頗為謹慎啊!”
    “非也!尊使錯矣!”於謙聞之,搖了搖頭解釋道:“瓊王行事光明磊落,舉止間未有叛逆之舉,何必謹慎行事?”
    “至於在下識得英國公,乃因在下本為錢塘人,於此求學兩載,來之前知得不少朝中大事。”
    “反倒是瓊王與張司令,曆來不喜國事,至今還不知張輔將軍已被封英國公。”
    他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,讓朱棣再度另眼相看,索性又問道:
    “即是錢塘生人,又沐王化,何不入京求學,何必又至瓊州?”
    “須知京中亦有大儒,學成之後還可科考,一身本事售與帝王之家,豈不更好?”
    於謙看他形貌不凡,一副不怒自威之相,心想這定是朝中重臣,當即拱手道:
    “敢問先生,凡學子求學,不知是當以學問為上,還是當以前程為上?”
    朱棣聞言一愣,思慮片刻,負手挺胸道:“學子求學,自當以學問為上。”
    “此即理也!”於謙自得一笑道:“依學生之見,京中雖有大儒,卻無大學問,瓊州雖偏遠,卻有瓊王這等不世大才。”
    “既如此,若往京城而棄瓊州,豈不是舍近求遠也?此非求道之術也!”
    “難不成我京中大儒,竟都比不上這瓊州王不成?”朱棣有些不悅了。
    心想老四又不在這裏,你這馬屁也拍得有些太過分了!
    京中翰林院那些大儒,竟然每一個比得上他家老四?他怎麽不信啊!
    而於謙聽此,則是麵色不改,坦蕩道:“此言差矣!”
    朱棣見狀,剛想再問,便聽於謙借著回答道:“依在下之見,不止京中大儒,縱觀華夏數千年,未有如瓊王這等大學問者,便連孔聖,亦或有不及也!”
    好家夥!朱棣一聽,虎目便是一瞪,你這小子要拍馬匹也不是這麽拍的吧!
    竟然說孔聖人都比不上我家老四?倒反天罡了屬於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