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、三國賢義 007、葡萄美酒夜光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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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都別笑!修真,生死大事……”
甄宓在後花園一本正經說,負手踱步像一個老夫子,看得四位美嬌娘笑趴……
相士劉良批字:
“五朵真花必有一朵,貴不可言。”
相士靠嘴皮吃飯,批字從來都含糊不清。
批字以真代甄搞玄乎,以必牽強附會甄宓,劉良以算命套路批字,甄家人卻信以為真。
從甄家傳遍無極縣,傳出了中山郡、到鄴城……
袁紹心有稱王的想法,聽了批字就派袁熙來求親。
哪知這草包兒子輕信劉備,聯手曹丕殺雞取卵甄家,聯姻激化成甄家封國。
事敗後跑回去,哭哭啼啼謊話連篇,極盡慫恿。
袁紹是何等人也,怎會不知道事情真相。
奈何官渡之戰的損耗,導致袁家外強中幹,必須盡快吃隻金蛋雞,才能恢複家族元氣。
於是他就將錯就錯,下令文醜顏良,去攻城。
曹操也不好過,都快揭不開鍋。
他與袁紹是結義兄弟。
他對袁紹的為人十分了解,篤定不會對侄子輩下手,曹丕才敢去甄家求親。
可甄家也不傻,隻是沒想到這麽快,成了金雞。
張雅想押注袁紹,但甄堯隻想押注自家。
他先暗中聯絡黑山賊,劫走五妹化解困境,知道賈瑟和五妹關係,果斷加速封國節奏。
無極護軍建立速度,超乎賈瑟想象,今日成!
不過當看到甄宓身影,站在甄堯前方時他釋然了。
甄宓前九世都是司職軍勤,官道之戰中覺醒了記憶,還恢複宿世率性本心。
建立一支武軍,對她來說手拿把掐——小菜一碟。
賈瑟想著今日事,不覺中散步到後花園。
聽甄宓在傳道《天真論》,她姐姐們嬉戲笑鬧,他冷漠地搖搖頭離去,沒走幾步遇到甄堯。
一看甄堯滿臉尬笑,就知在聽牆角,於是說:
“三舅哥,到府外逛一逛,我好像迷路了。”
甄府占地方圓五裏多。
府裏的亭台樓閣鱗次櫛比,花園泉潭間曲徑通幽處,外人不迷失其中才怪。
甄府前那條街,是條筆直十裏長街,十分繁華:
街旁商鋪堆滿貨,更有小攤販吆喝不絕……
燈火闌珊中行人如織,老人悠閑散步其中,孩童嬉鬧亂竄人群,竹男青女攜手夜遊……
此時此景看癡賈瑟,不由駐足其中,感受著:
這一股人間清歡至味,濃鬱的真情流淌在街頭巷尾……
孩童說的趣話穿透吆喝聲,在他的耳畔回蕩個不停,各種美食香味飄散著……
好似昨日重現,賈瑟雙目更閃亮了,有點霧氣。
邊上的甄堯納悶,他不懂賈瑟為何傷感。
所見所聞皆人間喜樂,心情應該開心才對,他突然想起甄宓的話,不亂說不去問候著。
等賈瑟自己走心後,二人繼續前行,到酒館。
尋一僻靜的桌,點上幾盤果蔬。
夥計很快送來葡萄酒。
賈瑟一進這個酒館就知道,甄堯是這家酒館的東家,眼神就是消息的來源。
酒館名叫【大家】,咋聽起來有點怪異,細品意深。
甄堯對家的深情,讓微醺的賈瑟突然說:
“萬般下品惟有讀書高,少小勤學以文立身,人有寶劍我有筆如刀,詩書聞達而相天下。”
“讀書明理方得真知,書中自有真道,知天路。”
“人不知道何須強問道,螻蟻尚知道登高行、避風雨。”
“甄家為何陷入兩難的境地?甄家為何號稱天下豪富,卻四麵楚歌、危如積卵?”
甄堯舉杯不動,一時之間陷入迷惘,不知應答。
賈瑟自問自答他:
“千裏之堤多潰於蟻穴。”
“甄祖勤耕讀化農為士,而你親手改士成商,取天下財以豪奢糜家,家聲墮落!家本動搖!”
“要不袁家哪敢覬覦——甄家的無極縣!真可笑!”
“我不看好甄家,奈何是宓兒家。”
甄堯落淚飲下杯中酒……
明悟是他葬送了甄家的家聲,失去了天下士人的庇護,最終隻能建護軍自保。
賈瑟猛幹一杯,呼出一口濃鬱酒氣,突然低喝:
“你是甄家的罪人!就像宿世的我一樣蠢!”
“自以為是為家族奮鬥,實際上你越是努力,家族根基越動蕩不穩,最終轟然崩潰塌陷。”
“古有四民士農工商,士居四民之首,士有土!”
“士字添上一橫是王字,這一橫是士名、人望及力氣。”
“好在你是一位天生練氣士,修為境階還突破元武夫,能保護甄家暫時無憂!”
“人一切皆是虛,唯有氣力最為真實,力能保身!”
“天地一切皆是虛,唯土地最真、地能養人!”
“龍門客棧一年的營收,我從未去過問一次,隻在乎又養活多少人,又增加多少畝田地。”
“那座破敗的洛陽城,龍門掌控一半——人與地。”
“城牆日漸修複,人口與日俱增……”
甄堯麵如土色地聽著……
賈瑟的這些話徹底顛覆他,在他宿世的末法時代中,芸芸眾生眼裏都是錢。
今世降生甄家,在持家之後他立即——去士化商。
甄家隨之暴富了,他的心也隨之膨脹了:
他資助黑山賊為外勢,遍地設立甄商行社,布下一張天下消息網,知悉天下風雲變幻……
秘密培養甄家死士,暗中鏟除敵人,護甄家……
他覺得自己是穿越者,擁有比古人更超強的認知。
尤其是他研發出的新商品,在市集商行中供不應求,讓他自信是天選之人。
降生這座天地,天命就是改變大勢,一統天下!
在甄宓及笄禮上,他看到賈瑟踏月奔空……
在歸途官道遭襲戰中,看到賈瑟近乎無敵,看到一顆顆將星閃爍,也知道了人外有人。
他卻又動了小心思,趁熱打鐵鼓動,欲封國。
賈瑟這一番話,讓他冷汗直流:
封國無極縣自尋死路!
失去士名的甄家人望不足,建立封國名不正言不順,無法得到天下人認可……
得名不正之下,必被諸侯群而攻之,分而食之。
天下人皆為利來,當然也可以皆為利往。
當甄家錢糧耗盡之日,就是城破家亡之時,到那時強家夢破碎空,甄家老小亂世離散……
夜光杯中的葡萄酒,不再瑰麗炫紅,像血水!
甄堯盯著杯子心慌亂,對麵的賈瑟卻已醉趴桌上…
門外一陣醉人的香風撲麵,一位白霓裳的蒙麵女子,婀娜地走到賈瑟身邊。
輕柔地扶起他,歉意地對甄堯笑笑,低聲地說:
“三爺,酒不醉人人自醉,奴家是公子侍女紙鳶。”
“酒逢知己千杯少不得,奈何公子醉意朦朧,已不便久留市井之中,待我扶他回客棧吧。”
她的聲音嬌比鶯啼,還自稱是奴家,太突兀!
甄堯哪會信她,又不得不信她。
甄宓悄然地走進酒館。
她看到紙鳶緊摟著賈瑟後,除了不滿地一癟嘴之外,還快步上前摟過賈瑟。
又對紙鳶低語:
“鳶兒,以後遇到這種事情況,要等我來。”
“若不是韻兒告知,我現在還蒙在鼓裏呢。”
甄宓說的韻兒名墨韻,此刻就站在她身後,門外還站著兩位護衛,一位筆西,一位硯北。
他們都是賈家奴仆,從小追隨賈瑟,修真道。
甄宓的話說得很酸,比杯中葡萄酒,更酸甜。
甄堯看著她們的背影,一紅二白三黑隱十裏長街。
甄堯在長街看到一個女人,走進“大家”酒館緩緩落坐,甄堯立即恭敬地斟酒。
張雅低聲地問:
“堯兒,賈瑟為人本性如何?可作依靠?”
她問完話抿口酒,神情平靜地看著甄堯。
在甄家封國這件事上,都是甄堯力促強推,身為甄家家主的張雅,有心阻止無力反駁。
人為刀俎我為魚肉,不封國求自保,能奈何?
好在恰逢張郃,是她張家支脈。
告知她大戟士練兵術。
張雅對封國才有一點信心,但她很清楚真正的信心,必須得到賈瑟的支持。
張郃給她說過,官道一戰的細節處,及一件事。
“大家”酒館打烊了,酒館裏隻剩張雅、甄堯。
在母子密談一夜之後,封國無極縣被擱置,無極護軍卻上城駐防,所謂【陶】國腹死胎中。
【龍門】多了位十掌櫃,他打理的酒館,上萬座。
賈詡知道這件事情後,悄然趕回無極縣見麵直說:
“家主,一鯨落萬物生是是非非多,鯨吞蠶食兩種吃法為主,輔以庖丁解牛可吸髓。”
賈瑟點頭默許,賈詡稍作停留之後,去也匆匆……
甄宓有點不開心,她感覺自己最近胖了。
胖的緣由是食言而肥,她說過的話被吃了,正在被【龍門】饕餮大餐,好在甄家高枕無憂。
甄家的憂被人擔了,此人是她道侶,名賈瑟。
賈瑟承諾甄家,無極縣城姓甄。
甄堯應諾當【龍門】掌櫃。
黑山賊張白騎離開無極縣,以真名趙雲去迎戰袁軍,在一處曠野九進九出……
他以一己之力,把顏良率領的武軍,殺成武鬼!
除了顏良逃生外,三千位武軍將士覆亡。
他經此一戰名揚天下,還和陳到不期而遇,加入【白毦兵】擔任營將,白毦兵脫胎大戟士。
全員加入劉備麾下,張郃下的密令,全加入。
袁紹知道這些事情後,不顧官渡戰局連夜回鄴城。
他來到龍門客棧冀州總棧,與掌櫃沮授把酒問青天,他不醉卻連夜歸官渡。
他得到了承諾,無極縣甄家的善意——十萬兩金。
他也付出了承諾:
“無極縣永不納賦繳稅。”
沮授為此也付出承諾:
“大掌櫃,我與袁家恩義兩清,從此生是【龍門】的人,死也必然是【龍門】的鬼,請把此話上達龍主。”
賈詡很想跟沮授說,【龍門】隻有掌櫃,沒龍主。
但沮授的眼裏,忠義正在燃燒……
賈詡隻能鄭重地點頭。
再不點頭烏巢的火就點著,甄家一夜之間擱置封國,給官渡之戰帶來變數。
按原定的計劃,賈瑟讓賈詡去點火,加速滅袁。
甄家歸附【龍門】後,賈詡有點怕夜長夢多。
畢竟人心叵測最易變,世上反複反複事多,要盡快融合甄家勢力,冀州必須相對穩定。
袁紹如果敗落太快,曹操入主冀州,萬變生。
賈瑟對此不是很在意,耐不住賈詡的人心太複雜。
於是本該發生的火燒烏巢,就被甄家這一變數擱置,世事無常誰能主浮沉……
夏去秋來冬至,天地持樞四時輪回,人亦轉世。
無極縣的雪不白,比之黑山的雪暗了點。
天與山一片白雪皚皚,有兩個黑點很顯眼,張牛角望著天空長歎:
“今日該還的總要還……”
可當他看到葡萄酒,和葡萄嫩枝後,納悶問:
“瑟哥,我隻聽過酒鬼,沒聽過葡萄鬼。”
巨人說渾話喜感很足。
賈瑟卻清楚張牛角的心眼,比一串葡萄還要多得多,很冷漠地凝視著他說:
“阿角,黑山寨今春起,除了那些莊稼地外,全種葡萄。”
“亂世中最缺糧食,以糧食釀酒是在造孽。”
張牛角張嘴就要反駁,卻被甄宓給震懾住,那對【禦靈錘】由小變大,錘頭變得比他個大!
如此滿滿的壓迫感,張牛角秒慫了,直點頭……
賈瑟在上神鷹崖之前,特意送給張牛角留下兩句話:
“褚燕隻會耍花槍不會種田,燕子本該在天搏擊風雨,老牛本就該在地犁田。”
“少了一根牛角,也不會影響牛犁地,用心種田!”
張牛角頂回兩句:
“瑟哥,青牛角是真想抱大腿!”
“他是個往高處走的人,我當上黑山寨首領,他就把名號改青牛角,從未與我結義兄弟。”
賈瑟原地愣了一下,臉色陰沉反問:
“那是誰?”
張牛角憋屈說:
“小看天下英雄!”
“袁家是四世三公望族!”
“開枝散葉出不知多少族人,門生故吏更是遍布天下,探知你的名字很難嗎?”
“你老是這德性,以為自己高深莫測,高不可攀……”
賈瑟冷笑了一下,飛起一腳把他踹趴下……
甄宓錯愕一下就大笑,笑彎了腰笑出了淚,她在笑天下可笑之人,笑天下有人不識君!
張牛角抬起頭抗爭:
“瑟哥,你枉殺青牛角,要道歉!”
賈瑟牽著甄宓飛天起,懶得理趴在地上的張牛角。
黑山的風很大風雪更猛烈,卻無法阻止他們飛上崖,甄宓望著千裏雪飄問:
“難道真的錯殺?”
賈瑟簡單地答四字:
“【龍門】無咎。”
隨後就去找山洞,他和甄宓要暫居崖上。
甄宓對於靈體的掌控,始終無法達到圓融,對於武裝的掌控也是,需要一個地方靜修。
山下局勢才剛穩定,他們再次回到——神鷹崖。
他們是練氣士,不是凡夫俗子,知道啥是正事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