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、三國賢義 012、暗香浮動月黃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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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長安有二宮【長樂】、【未央】。
    在長樂宮和未央宮的中間,有一條寬闊筆直的複道,綠苔在青石逢尋找光。
    奈何烏雲密布,雨滴隨晚風在飄落,淅瀝不停……
    賈瑟穩健的腳步,在綠苔上發著呲呲聲……
    近千位【天門】白衣劍士,從長樂東宮湧出來,在這個昏沉的黃昏中,他們出現在黃昏路。
    他們沉默地衝過去,沒有手捏劍訣,不會捏!
    他們的劍法大開大合,在賈瑟的雙眸下漏洞百出。
    賈瑟的【太鬥鎧】幽暗如水墨,像黑山一樣雄峙在複道中,【太劌刀】正反握在他手中。
    “呔!”
    一聲沉悶戰吼,從他口中吐出瞬間,他出刀了……
    如一道離弦箭芒,紮進白衣劍士千人隊。
    他的刀似乎毫無章法,沒有一式華麗招式,來來回回就五大刀勢,非常基礎人人都會。
    斜斬!反撩!下劈!上挑!橫切!五勢至簡約。
    弧月形的刀身,背厚齒、刃薄銳。
    一半暗黑一半秋水白。
    黑白相間是一道玄冥血槽,幽光蘊藏刀身滴血不沾,施展五刀勢刀刀奪命……
    所謂高手無器,純屬在放不通狗屁,器為長臂。
    隨手拿起的樹枝,怎麽可能比武器稱手!
    血脈武器更能合心欲,隨心如欲如意器狀,【鬥皇】武裝有三種武器,遠弓、近刀、群戰長槊。
    有劍士偏偏作死,拿起一根樹枝,衝向他……
    賈瑟一勢橫切旋轉身,切飛三個白衣劍士的頭顱。
    提腳後蹬青石逢中的綠苔,借力濕滑人刀合一直刺,刀刺那人心、刀柄透穿……
    所有白衣劍士,刹那間呆立在當場,麵如死灰。
    遠處未央宮高台,在觀戰的李傕苦澀說:
    “師尊,那人是門主親哥季朗,是帶隊的首席劍士,為人跋扈自大很狂傲,這下沒有回旋餘地。”
    李儒神情疑惑地問:
    “為什麽不事前,告知我?”
    李傕苦笑反問:
    “我說了有用嗎?”
    李儒搖了搖頭惋惜說:
    “東家如果知道對方的身份,肯定會拍暈他留一條命,這種魚能買個好價錢。”
    李傕愕然一下,不知該怎麽接他話,沒法聊啊。
    他這個便宜師尊,布道的時候滔滔不絕。
    可與人聊天時很跳脫,話藏話藏得人無語,說他是以實力在裝腔,可他真的很有實力。
    血脈武裝武名【鳩士】,和賈詡的【毒士】,號雙士。
    武鎧【鳩鳳】幻化萬千貌,武器【昨夜簫】辯人心、斷人腸。
    他剛才進入飛熊軍營不久,有些營將心裏死忠天門,在簫聲下紛紛化血霧。
    又得狼騎壓陣,張濟才能順利領軍,前往郿塢。
    長安城餘下之事,已經不是軍隊能解決。
    江湖人了斷門派的事,沙場再大也是場地,門派再小也是江湖事,何況【天門】不是小派。
    賈瑟不是門派之主,不是江湖刀客,是刀人。
    他是刀的主人,太劌刀是他的。
    他揮出的刀如身使臂。
    五大刀勢中藏著一勢刺勢,在武裝加持萬倍速度下,刹那間刺出三十六萬刀。
    刺死季朗之後,賈瑟繼續以刀開道,向前直刺。
    憑借一萬倍速度,在電光火石間殺破狼。
    與白衣劍士拉開距離,才轉身靜靜戒備著,他身後也出現一群人,是硯北和【黃昏北衛】。
    白衣劍士群龍無首,卻很快就有人,站出來。
    此人不顯山也不露水,李傕一看到他就對李儒說:
    “師尊,此人是【天門】的九護法季風,出劍之快號天下無匹,他怎麽會暗中隨隊來?”
    李儒淡然地說:
    “他來藏弓、也來烹狗,當定海針。”
    李傕轉念就明白了,同時心歎【龍門】的底蘊。
    想不透的事能被看透,那就隻有一個答案,【天門】早不是無縫雞蛋,甚至被醃製成鹹蛋。
    這一陣季風有點冷,他冷冷地看著,冷冷說:
    “賈東家,你不該來長安,不該殺了季朗。”
    他能直呼賈瑟的名號。
    賈瑟一點也不覺得有問題,互相滲透才是正常的事,否則【天門】早被人滅門。
    他不會去追查,是誰泄漏了他姓名,自有人查!
    季風的話有點冷,但季風比陣風更能吹。
    季風有一點廢話連篇:
    “門主猜到你會出現,還知道你速度非常快,所以我就來長安了。”
    他故作冷漠的自傲,把賈瑟聽糊塗,啥意思?
    你來長安我就慢了嗎?你門主猜到我會來很正常。
    這座天地中凡事非黑即白,他來與不來都可能發生,猜到這種事情很正常。
    不正常的事情,季風為啥一直廢話,他還在說:
    “近百年天象異變,天災地難致人禍頻發。”
    “我門主淨世火蓮轉生,是來拯救這座天地,以無邊火法化災度厄,老門主才傳位於她。”
    “東土百年朝野動蕩,致使民不聊生,陷水火。”
    “門主每每思及,心有戚戚垂淚。”
    “眾將才會西來救苦難。”
    “賈東家,我主說你是一位仁義豪傑,在這亂世中以一己之力,活人無數造福千萬戶。”
    “天龍二門若能,攜手應對百年天變,是天下福。”
    “我門才會與【龍門】,一直保持著和睦相處。”
    “我門眾戰將對龍門人,言聽計從配合行事,是為了挽天傾、救黎庶,可你怎麽能殺季朗!”
    季風說得大義凜然,那些白衣劍士,很憤慨。
    賈瑟很有耐心地聽完,沒跟他辯解更沒生氣懟他。
    筆西率領【黃昏西衛】也在聽,他們在複道的那一頭聽,他們人數有四千人。
    黃昏西北兩衛,分由筆西、硯北統領,計八千人。
    全都是賈家子弟,個個修為至少鬥武夫。
    設伍長、什長、佰長、仟長,【長】字與【斬】字諧音,稱謂與斬殺要相對應,都是百戰餘生刀客。
    每個人都曾在邊境,殺馬賊、殺異族……,練刀勢!
    他們刀勢簡單,和賈瑟一樣少。
    隻有五大刀勢藏刺勢。
    他們衝殺時都是結五行陣,五人一伍配合默契圍殺,他們都很擅長單打獨鬥。
    可他們更喜歡,五把刀砍死一個人,快且省力。
    他們的人數更多,八千對一千、以八殺一。
    季風連篇累牘說廢話,目的是為了提士氣,也為了給自己壯膽色,賈瑟明白所以不爭。
    筆西率西衛衝殺時,硯北也率北衛,對衝去……
    賈瑟隻死死盯住季風,死纏爛打地把他殺得死死。
    季風的武裝也是增幅速度,速度成就他天下無匹名,速度比馬快就是無匹。
    一千倍的增幅,對上一萬倍的增幅,就太慢了。
    好在他是元武夫,與賈瑟的氣力一樣大。
    靈體氣力三百六十噸,每一次刀劍對碰時,聲波震蕩著周圍空間,道旁宮牆轟然倒塌……
    【太劌刀】一刀快一刀,季風被刀片成,一片片。
    他身上的武鎧,甲片不斷片落……
    落在地上化為一滴血。
    一片甲一滴血、他有多少滴?靈根是地品十級元靈根,血氣占據體液十成十。
    靈體血氣凝滴液,一千零八十萬滴血,十萬周天。
    凡人的滴數標準,是八十萬到一百萬滴。
    賈瑟的【太劌刀】片得快,季風武鎧上甲片,被片落的瞬間又浮現,自愈著片落的甲片。
    賈瑟身上的【太鬥鎧】,也是不斷浮現,也自愈。
    血脈武裝就是一條命,血流不止鎧主的生命不息。
    前提是不能被斬首或刺心,季朗本可以活得久一點,可他太能裝!太大意了!
    所以他就死了,而嚴防死守的季風,依舊活著。
    季風在全力防禦,賈瑟一時間也無奈何。
    他隻能像殺魚匠一樣,拿著【太劌刀】耐心片,片多一片算一片地片,片得血霧滿天飛揚……
    暗香浮動月上黃昏,雨勢漸漸變大,如絲下。
    點點細雨成絲,看花了眾人眼。
    未央宮高台上的眾人。
    不管是李儒、李傕還是甄宓,或紙鳶墨韻及【暗香雙侍】,都靜靜站在雨中觀戰……
    呂布不在高台,裝馬賊突襲攻城後,又去西北……
    在長安西北方向,有一座關城名大散關。
    此關駐防著一支精銳,將士都是【天門】弟子,統領姓樊名稠極驍勇,李傕對他十分忌憚。
    數次下手欲取其命,卻屢屢被躲過,他不庸!
    相反他很善戰且狡詐,連西北義軍馬騰都被擊敗。
    他是【天門】當代門主的嫡係,董卓在明處而他在暗處,暗中監視入世的戰將。
    他的戰力很強,曾率軍打敗過呂布,可見一斑。
    他不在乎啥虛名,他隻在乎掌控的軍力。
    他去哪都要駐防關城,去不了長安函穀關,就借打敗馬騰的契機,強行駐軍在大散關。
    他麾下將士之精銳,比李傕飛熊軍,勝一籌。
    呂布此次前來,不是為報私仇。
    他奉二掌櫃李儒之命。
    付出多少代價都要破散關,斷絕關外軍隊進入長安,給郿塢整編爭取時間。
    張濟、張繡叔侄,負責此次整軍事宜,地點郿塢。
    郿塢有方圓百裏,又是一個封閉的塢堡。
    此地不但適合開酒館,更適合封閉式整編,其地理位置極其重要,在長安、大散關之間。
    離長安二百餘裏地,離大散關隻有——百餘裏。
    李儒正是看到這一點,才命呂布率軍攻打大散關。
    此令不僅事關整編西涼軍,還事關長安城長治久安,更事關【龍門】涼州設堂。
    黑夜驅逐黃昏,月上柳梢頭有人約,誰在約誰?
    曹丕約袁熙小酌,大人打成那樣聚個啥。
    曹丕和袁熙都是小輩,加之又在官道一戰,聯手拿甄家練一次手,這次聚會氣氛融洽。
    曹丕微醺時唱出戲,給袁熙消消氣,有心了。
    袁熙投桃報李,喝盡興後才走……
    曹操知道後對曹丕說:
    “丕兒,做得很好、除了有點漏底氣,合則兩利才能坐下談判,談的時候要沉得住氣。”
    曹丕抱拳點頭,隨即就忐忑地問他:
    “父親,您好點嗎?”
    曹操望著火燭光,沉吟好一會才淡淡說:
    “華神醫的確醫術高明,隻可惜不是一路人,要不我倒是願意開顱,解厄隻能占地為王。”
    曹丕不由黯然神傷,卻也知道這事,急不得。
    袁熙火急火燎跑回去,卻挨了袁紹一頓破口大罵:
    “兩軍交戰正酣你去喝啥酒!曹阿瞞都開始殺馬充糧,他敗局已定談什麽和!”
    “做事不用腦子,白瞎像我的好皮囊,回去讀書!”
    “直接去龍門客棧,備下厚禮拜沮授為師!”
    袁熙別的不行最聽話,從未違背袁紹的話,可以說是又孝又順子,這點無數人做不到!
    至於沮授收不收他,袁紹會讓他去,有底氣!
    劉備沒底氣了,軍中錢糧緊缺。
    不過冀州之行沒白來。
    征召那些大戟士建【白毦兵】,當時眼看袁紹快要不行,他離開新野南下荊州。
    他太了解曹操,二人曾煮酒論英雄。
    那一場酒!
    差一點喝出人命!
    劉備想想就感到後怕:
    曹操當時很突兀問他:“使君可知天下英雄?”
    劉備連忙說出很多人,卻被曹操一一貶低。
    最後還給出了結論:“當今天下英雄,就你我!”
    劉備嚇得是魂不附體,好在當時天空中天雷炸響!
    他也算機靈立即借題發揮,就說“一震之威,乃至於此。”,才抹平他掉筷子的事。
    不過從那以後,曹操再叫他喝小酒,他都不去。
    後來實在躲不過,他就北上投奔了袁紹。
    回想起自己走過的路,劉備不由黯然搖頭,一路上投靠過公孫瓚,投靠陶謙、投靠曹操。
    前幾年又投靠袁紹,如今要去荊州,投劉表。
    如此反複橫跳,有奶吃便是娘!
    他害怕被天下士人罵。
    於是就暗中散步呂布流言,什麽三姓奴家撿破鞋等,就是免得有人提起他:
    投靠過公孫姓,投靠陶姓,投靠曹姓,投靠袁姓……
    他感激看向糜竺,正是這舅哥幫了大忙!
    糜家本是徐州的豪富,眼看亂世烽火四起,果斷選擇依托於陶謙,陶謙死就轉投劉備。
    糜家商鋪遍布天下,傳點流言蜚語,太容易!
    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,黃昏已盡處玉蟾蹬腿奔空……
    長安城中暴雨如注下不停,兩宮複道的戰鬥停歇了,八千對一千沒有懸念。
    沒有一個活口,白衣劍士不留活口,自己不留!
    眼看要被俘虜時,都會自斷心脈去找死。
    在季風刮向西北之後,這一場驅逐戰結束,長安到處都在下暴雨,江湖暫時翻不起浪。
    紙鳶率領【暗香南侍】,隨著季風飄遠,追風去……
    賈瑟拄著刀柄,佇立雨中靜候,甄宓正向他走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