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、三國賢義 065、願逐月華照流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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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瑟哥,你怎能幹出這等傻事?”
在龍凰聯合會召開後不久,賈瑟前往金山的清華城,在楊九娘別野中散功。
張牛角很驚詫,他無法接受這件事,實在突兀。
重新成為凡人後,賈瑟很平淡地對他說:
“我境階晉升快過心境,本心有點太過浮躁,尤其是眾皇不斷飛升,我也有飛升的衝動。”
“我不該有這份衝動,可境階卻讓我,很衝動。”
“為了能盡快冷靜下來,散功是最直接了當的辦法。”
“在別的地方散功不太合適,宓兒就建議我來清華城,說這個地方最不起眼。”
“你是清華城主,這裏是最安全之地,你覺得呢?”
張牛角苦笑不語,他能理解賈瑟的心情。
他何嚐不是作繭自縛,藏身在這座星陸中,靜靜忍受歲月的孤獨,磨礪自己燥動的心。
可他無法那麽極端,自廢散功過程,極痛苦。
就像鈍刀割骨,慢慢稀釋血氣。
破碎一個個堅韌竅穴。
讓靈體重新處於凡人狀態,若沒有堅不可摧的意誌,尋常人無法完成散功。
在散功過程中,半途而廢的人很多,賈瑟除外。
他曆經十天九夜,成功散去正經中血氣。
整個人已然返璞歸真,雖是凡人卻非凡人,肌膚晶瑩剔透如嬰兒,容顏更顯飄逸超凡。
張牛角突然想起了,凡人極壽一事,就問他:
“瑟哥,我的修為境階依舊,還能活很久遠而你不一樣。”
“你現在極壽是一百二十歲,散功過程萬一出現差池,無法突破武夫當如何?”
“龍凰二門的事,這座星陸崛起的事,不就毀了?”
賈瑟自信地回應:
“阿牛,散功又不是經脈受損。”
“十二正經和十脈奇經,散功不但完好無損,還被吞噬了逸散血氣,如今更加堅韌圓融。”
這時甄宓走進別野,聽到他們對話,就笑說:
“沒想到散功後,壽元增幅十倍。”
“武將是一千零八十歲。”
“我散功後壽元暴漲了十倍,可以活到一萬零八百歲,大難不死果然有後福。”
“在散功的時候,竅穴碎裂差點把我,痛死過去。”
“卻換來一身精銳、神清、氣爽、魂凝及魄盛。”
“我本以為阿瑟在作死,勸不住幹脆陪他死,哪知道我好人有好報,總算沒白幫他一回。”
賈瑟感動又鄙夷問:
“我需要你幫嗎?盡添亂。”
甄宓揮舞著螃蟹雙鉗,衝著賈瑟的腰間肉掐下去。
“呲……”
賈瑟如今是細皮嫩肉凡人,哪裏受得了她這般暴怒掐,疼得臉刷白冷汗直流。
張牛角樂嗬嗬,走出楊九娘的別野——【逐月華流】。
甄宓看到人走了,就叉著腰虎視眈眈問:
“清華城如今縱橫萬千,不知有多少座別野,你若是想找一處別野,難道阿牛還會不給。”
“為什麽偏偏選這座,九娘子住過的,啥意思?”
“我就在你麵前,你的心在哪裏?”
賈瑟囧笑一下就狡辯:
“我哪知道你會跟來一起住,再說這座別野法陣現成,又在阿牛隔壁很安全。”
“我現在散功了,三百五十九斤氣力,怎麽自保?”
“逐月華流別野裏,她還給你留了小院呢。”
甄宓的神情突兀溫柔,無力地坐在石凳上,迷惘地環視這座別野,看著那一座座別院……
別院上都掛著名字,有她的、還有她、她、她、她……
賈瑟默默站在她身旁,靜靜佇立不言不語不歎息。
這時候他說什麽都是錯的,沉默是金才能明哲保身,唯靠甄宓自悟走出來。
宿世的人走了,一個接一個地走了,走向遠天:
楊九娘去了神宋,是十天九地的第三天。
姞酒兒回歸世外之地,是十天九地第一地;
辛九玥覺醒宿世記憶,她如果不激活血脈,她父母如何能感知,她飛升最遠的——天外天。
三份宿世羈絆,三顆畏懼的心。
她們都在怕得而複失。
她們都在怕重蹈宿世覆轍,今生再次爭得家破人亡,重逢後毅然選擇離去。
離去是為逃避,害怕再次失去賈瑟,失去所愛。
不占有就無所畏,也就無所謂朝朝暮暮。
三生三世十裏桃花開,十世見多悲歡離合,十世看破了男歡女愛,賈瑟看透她們的心。
甄宓是否勘破情關,賈瑟不想知道,不願問。
感情事隻靠自己悟空,他人說什麽都是在添心亂。
何況他前腳剛剛自散修為,甄宓後腳就跟著他散功,真情的陪伴一如既往。
就像三生三世,他死她死、她死他死,生死不棄。
就像宿世那一生,二人雙雙赴死無怨悔。
他們之間的彼此守護,無需任何言語表達,隻需默默地幹就完了,華美辭藻難砌真情。
七月的雨絲在飄落,該走的人走了,該留留……
紅袖撐著紙傘,添香撐著紙傘。
二女一左一右撐著傘……
在墨韻和紙鳶相繼離開後,賈詡送來兩位賈家族女,一名紅袖、另一名添香。
賈詡一直在飄,吳王離開世俗之後,他還在飄……
沒人知道他在哪,沒人知道他在幹什麽。
隻有賈瑟一直知道他,他也一直知道賈瑟,叔侄在賈家被滅門後,互為靠山互相支撐。
賈家族人從黑山寨,遷居清華城後,很低調。
張牛角一直暗中照應,其他人很難探知他們存在。
賈瑟會選擇在清華城潛居,十多萬賈家族人是屏障,他們都是刹士軍軍屬。
刹士軍的首領,是賈瑟的族弟賈恪,是自己人。
刹士軍將士擇妻,都是選擇賈家的族女。
星陸中最安全的地方,除了龍凰秘境之外,這座不起眼的清華城,是賈瑟第二藏身處。
甄宓讚許看下添香,賈瑟信任的人,她信任。
這是愛屋及烏,也是彼此堅信。
甄宓最終走進禦後院。
不過她把賈瑟也拽了進來,紅袖、添香二女悄然出門,安排【天香侍】值守別野。
天香侍是賈詡,在暗香雙侍陣亡後,暗中重建。
以《刹士紀要》練兵,一直在暗藏在清華城。
以金山山脈中的胡人,以作為練兵的對象,一個個長得國色天香,一個個都是萬人斬。
不過她們身上氣息,除了嬌柔之外,還嫵媚。
刹士軍如果代表至陽,那麽天香侍就是至陰具現。
刹士軍在經過重新整編後,合計有一萬二千零一人,天香侍一萬零八百人。
內侍三千六百,外侍有七千二百人,內外有別。
外侍護衛別野外,內侍藏身在各個別院。
在賈瑟抵達清華城後,天香侍就從此現世,內外雙侍都分十二隊,一天十二時辰輪值。
張牛角沒感到意外,反而瞬間輕鬆,無壓力。
他不是一個人,在守護著瑟哥。
賈瑟沒去問他為什麽!
張牛角也沒有告知為什麽,哪怕賈瑟從小得他庇護,他也一直以瑟哥稱之。
賈瑟曾懷疑過,張牛角想獨占山寨,可結果是:
張牛角一次一次,顛覆賈瑟對他的認知。
黑山客、通天耳、破天角……,賈瑟不知他的底細,而張牛角應知他是誰,要不為何直呼瑟哥!
雨在淒淒瀝瀝下著,人在迷迷惘惘,踏旅途……
七月初七的時空縫隙,姞酒兒依依不舍地回望著。
邊上的虎楚有點悵然若失,這星陸他生於斯長於斯,地氣的羈絆如此純粹。
可為了這星陸,又不得不離開故裏,飛升世外。
妘苾率領衞龍軍,耗費千萬枚靈石飛升。
從曼陀羅山飛升世外,隨行的還有龐德公,他的情緒有一點低落,三俊才被人摘桃子。
他對這件事很不滿,可他又能奈何,天外天!
妘苾突然問他:
“龐叔,這次還回來嗎?”
蛇窟平台的風有點大。
龐德公的眼被吹得紅潤了,輕輕搖了搖頭沙啞地說:
“苾兒,這座星陸還是太弱小。”
“觀禮後我就走,隨你父親一起飛升,去黃曾天。”
“百萬年後歸來時,故裏或是大千世界了。”
妘苾降生在世外之地,地氣不連這座星陸,無法感同龐德公心情,卻也知道故土難離:
“龐叔,一切都會如您所願,隻要龍凰二門,一直在。”
龐德公用力地點點頭,充滿希望地走進兌位蛇窟……
虎楚也飛入七月初七縫隙,姞酒兒一步三回首飛升,她隨不生於斯愛卻在……
賈瑟遠眺夜空,東望南海、西看神山,目送別離……
甄宓挽著他臂膀,讓他深知陪伴最長情……
他心中隻有美好祝福,沒有沉淪於傷別離,誰離開誰都能活下去,他招來紅袖和添香:
“袖兒、香兒,這部河圖十二鬥陣,明日起演練之,勿懈怠!”
二女翻開陣圖,賈瑟細心點撥……
歲月如梭飛光陰似箭……
龍凰十八年冬至雪擁金山,賈瑟和甄宓站在城牆上,看著天香侍冒雪進山。
她們此行目的,是穿透金山的北麓,橫屠直戮!
以十二人為一隊,以戰養戰演練河圖陣。
張牛角手搭在城垛子,看著天香侍的背影,眼神流露出一絲擔心,扭頭對賈瑟沉聲說:
“瑟哥,金山山脈是星陸中,最詭異的山脈,很凶險。”
“我嚐試深入山脈腹地,隱約感知脈中有一些異常。”
“每次感知都會被意外打斷,整座山脈如同金字山群,似有法陣又發現不了。”
“人在山脈之中,感知驟然下降五成,容易迷失。”
賈瑟望著那遠山,目不轉睛地仔細辨認……
主峰金微山有點突兀,海拔近一千五百丈,夾雜在周邊群峰之間,卻又能一覽眾山小。
這條山脈若藏法陣,金微山必然是,法陣眼。
陣眼所在必以,靈寶作為法器。
甄宓在遠眺一番後說:
“阿瑟,那座金微山似乎不是山體,乍看很像一座寶塔塔尖,若是靈武也太大了吧?”
張牛角聽了後,不由地也極目遠眺,越看越像。
當萬物無形之時,處於無秩序混沌狀態。
當被人名可、名非、常名,那能道可、道非、常道。
賈瑟沿著甄宓所道名,不斷凝視著金微山,漸漸地發現其中端倪,他長呼一起釋然說:
“金微山是核心樞紐,周邊五座聖山,環繞著。”
“這種五垣一核的布局,連天地都不可能自然演化。”
“它應該是一座基地型靈武,化山潛藏在金山山脈中,應是為躲避紀元重啟。”
“殤諜紀元之後,很多靈武流離星陸,或顯或隱。”
賈瑟話鋒突一轉,微笑著直視張牛角問:
“阿牛,這座金微山是件靈武,你應該比我更清楚,所以要求遷移到這裏,慢慢推進一直掩飾。”
“靈武內應該藏著人,殤諜紀元的人,炎黃族?”
“所謂的黑山客,不是黑山刀客。”
“真正意思是黑山過客。”
“這座金微山才是你們故裏,它應該是一座靈武時空,它的寶主應該就是你。”
張牛角苦笑了,一直在擔憂【黃金台】,被人發現。
他本想誤導賈瑟,卻聰明反被聰明誤了。
甄宓的話點悟了賈瑟,順法陣的藤摸到瓜,還摸出殤諜紀元的瓜,這個瓜太大太沉重。
冬至的雪很大很急,張牛角迎著雪,吐風話:
“瑟哥,殤諜紀元被世外重啟,我們隻能躲進【黃金台】避劫。”
“這座台不是我覺醒的靈武,它主人是我們的大姐頭,是殤諜紀元的締造者……”
甄宓突然發問:
“阿牛,她有天工開物之能,名甄安嗎?”
張牛角不敢直呼,卻以另一種方式釋疑:
“宓姐,你和瑟哥降生那一刻,大姐頭感知到你們,就讓我率領上萬殘部,離開黃金台去黑山。”
“瑟哥的家族滅門後,是她一路指引,去黑山。”
“我部主要軍務,是護衛你周全。”
“助力瑟哥隻是順帶事。”
“世外宗門密探遍布星陸中,他們視大姐頭為眼中釘,恨不得抓住她食其肉。”
甄宓傷感地說:
“創造靈武是她能力,冰山一角。”
“難怪靈武北冥海,能夠輕易被凰門煉化。”
“北冥海靈氣循行脈絡,和龍門秘境是一樣,我禦使凰門秘境靈氣,瞬間循行二寶脈絡。”
“難怪沒有絲毫阻力,我和她本就是——一母同胞。”
“當時我應該猜到是她,可她不是應該已經投胎了?”
“怎麽會隱藏在這座星陸中?怎麽不繼續主持炎黃聯社?難道又出什麽幺蛾子?”
她說著就嘀咕,滿頭慢慢籠罩霧水,百思不解。
張牛角哪會聽懂,甄宓在嘀嘀咕咕個啥。
他擔心【黃金台】暴露後,天香侍若藏有密探,他的大姐頭就要遭殃,一個不好台毀靈殞:
“瑟哥,大姐頭沒有靈體了,黃金台是她的——寄靈體。”
“她就是黃金台,黃金台也是她,台固死她固化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