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空空如也的馬車，溫老太的臉上閃過厭惡。
    “用著這麽貴的馬車，車裏什麽都沒有？”
    溫昭昭抬起眸子，懶散地看了眼溫老太。
    很輕很淡地點頭。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溫老太感覺一記拳頭打在棉花上，看溫昭昭時滿臉怒容。
    “你個賤丫頭別想耍花招，把幹糧交出來。”
    “祖母？”
    溫昭昭喊了聲溫老太。
    溫老太沒反應過來溫昭昭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。
    “咋了？”
    “哦，我看看。”
    溫昭昭煞有介事地繞著馬車轉了一圈，她的目光一直認真盯著溫老太的臉。
    溫老太被她看得渾身發冷。
    她非常討厭溫昭昭這雙冷嗖嗖的眼睛，尤其是在溫昭昭手下吃過兩次虧之後。
    “看……看什麽？”
    溫老太說話聲音有些顫抖。
    溫昭昭：“沒什麽，想看看是祖母的臉皮厚，還是城牆厚。”
    被人罵了，溫老太怎麽會聽不出來。
    她氣得臉色漲紅，抬手指著溫昭昭就要罵。
    溫昭昭不急不緩道：“祖母，你不能生氣啊，你手裏還有咱家的銀子。
    年紀大了，生氣容易厥過去。
    到時候銀子是落在我手裏，還是你好大孫手裏，可就不得而知了。”
    “你個賤丫頭，這是要咒我去死呢？”
    溫老太抬起巴掌就要打溫昭昭。
    溫昭昭身形敏捷地往後躲，溫老太追不上她。
    “把糧食交出來！”
    “糧食都吃完了，沒了。”
    她考慮周到，都好心讓溫家人做飽死鬼上路了，這個溫老太怎麽還不知足？
    浪費她手中的一小布袋糙米。
    “沒了？你這個賤丫頭肯定是想吃獨食！”
    溫老太說著，扯到溫昭昭的衣領。
    “汪汪——”
    大黃從馬車底下探出頭來，突然撲倒溫老太。
    溫老太一個踉蹌，跌跌撞撞地往後退。
    她一屁股就要摔倒了。
    溫來福和溫來順從旁邊出來，及時攙扶住溫老太。
    溫來順指著溫昭昭：“這是你祖母，你怎麽能推她？”
    溫昭昭抬起小手指掏了掏耳朵：“說完了嗎？”
    “啊？”
    “反反複複就這麽兩句話，我不認這個祖母，你們拿我怎麽辦？”
    他們確實拿溫昭昭沒辦法，溫來福氣的眼珠子左右亂轉，最後目光落在了抬腳踹向大黃：“果然是畜生，分不清大小王。”
    大黃被踹得嗷嗷慘叫，溫昭昭冷下臉來。
    “大黃快跑！”
    小狗不清楚自己的親人為什麽要踢自己。
    它夾著尾巴就跑了。
    溫昭昭變了臉。
    她從空間中取出斷刀，惡狠狠地抵在溫老太的脖子上。
    “你找死？”
    溫老太無能狂怒，“老二老三，把這個賤丫頭拿下！不是沒糧食嗎？咱把馬車搶了，去前麵城池換糧食。”
    至於她從吳海身上搜羅出來的銀子，溫家旁人不知道，溫老太一聲不吭。
    到她手裏的東西，她可不舍得拿出來。
    自家娘親的脖子被人架上了刀。
    溫來福和溫來順怎會容忍這份屈辱。
    溫來順上前去抓溫昭昭。
    溫昭昭後退，堪堪躲避溫來順的攻擊。
    成年男人的身手不是她能抵抗的，此前她能僥幸地放倒溫家人，是因為手中有強效的迷藥。
    但她現在手裏沒有迷藥了。
    溫昭昭心知肚明，自己衝動了。
    她手裏沒有迷藥，身手不夠矯健，不應該招惹溫老太。
    但，大黃的慘叫聲，溫老太的貪婪和溫家二兄弟的蠻橫無理，前世今生，新仇舊恨，所有的無奈仇恨交織在一起。
    就像是導火索，一下下衝擊著溫昭昭的大腦。
    溫來順撲倒溫昭昭。
    她這一下摔狠了，胳膊肘下意識撐地，嬌嫩的肌膚被粗糙的砂石劃破，滲出大片的鮮血。
    但後腦勺還是著地了。
    溫昭昭眼前閃爍著黑斑，她張了張口，發不出聲音，反而吐出一口血沫子。
    她被瀕死感包裹著。
    “誒！我就說吧，這小賤蹄子身上沒有迷藥了！”
    溫來順把溫昭昭壓在身下，他眼裏都是得意。
    溫老太抬手對著溫昭昭來了兩巴掌。
    “賤丫頭，我還治不了你了？”
    她意念一動，從空間中召喚出斷刀。
    無人注意到，眾人暫時歇腳的林子裏起風了。
    盛夏，繁茂的樹葉嘩啦啦作響。
    一道纖瘦靈巧的身影落在溫昭昭對麵。
    溫昭昭瞪大了雙眼，勉強看清楚來人。
    是個女子，聽聲音她不認識。
    “放開她！”
    女子如葉般輕輕落到地上，抬腿踹倒溫來順，伸手推倒溫來福，拿身子隔住溫老太。
    身形利落，英姿颯爽。
    溫昭昭耳邊轟鳴聲漸小，視野清明。
    映入眼簾的，是一雙幹淨白皙的手掌，女子的手指勻稱修長，如玉般通透明亮。
    溫昭昭擦了一把唇角的鮮血。
    小手上染著血汙和灰塵，看著髒兮兮的。
    對上這麽一雙手，溫昭昭不為所動。
    她用意念收回斷刀，沒暴露自己的殺意。
    有人來幫自己，不用髒了自己的手也好。
    她打量著許九月。
    十六七歲的少女，紅衣佩劍，手腕上係著一串銀鈴。
    像是哪個宗門出來，行俠仗義又不諳世事的大小姐。
    許九月輕笑一聲，
    “她們欺負你，你不會反抗？”
    溫昭昭撐著身體站起來，清瘦的小臉上依然不見任何表情，寡言又清冷。
    她說：“多謝姑娘。”
    她對許九月多有防備。
    上一世，她在亂世末日中苦苦掙紮，有個人將她從難民堆裏拉出來。
    教導她，照顧她。
    她以為自己碰到了救贖，任勞任怨的扶持那人，最後卻落得個一劍穿心的下場。
    重活一世，溫昭昭不願意相信任何人。
    溫來福和溫來順趴在地上痛苦哀嚎。
    溫昭昭看了他們一眼，轉身離開。
    “喂！我好歹救了你啊！”
    許九月喊住她。
    溫昭昭的腳步頓了頓，她沉默地回過頭，看了眼許九月。
    “我知道，我說過謝謝了。”
    許九月氣急了，白皙的臉頰變得緋紅，黑白分明的鹿眸裏帶著幾分不悅。
    “你這個人怎麽不知好歹呢？”
    溫昭昭不想和許九月糾纏。
    她受到的傷害實在太多，以至於重活一世，少女的心如寒冰般堅硬。
    她無法對任何陌生人敞開心扉。
    現在能做的，就是保護好自己和母親妹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