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死了就死了！一個賤丫頭。”
    荀家媳婦朝外看了看，她眼中都是不屑，從包袱裏掏出兩個饅頭。
    “小莊，餓了吧？”
    溫昭昭做飯的香氣傳到荀家這邊，荀小莊咽了咽口水。
    荀小莊眼中染著迷茫，“不是沒吃的了嗎？”
    爹和爺爺說，他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，所以才出去找食物。
    荀家媳婦臉上閃過諷刺，“他們吃了也是浪費，你不一樣，你還小。”
    打開包袱，裏麵躺著五個黑麵饅頭和幾個雜糧窩窩頭，他們一家人湊活著吃，能糊弄著吃幾天。
    荀家老太看荀家媳婦眼中都是惡毒。
    “你個毒婦，有幹糧還藏著不拿出來？”
    荀老太和荀家媳婦兒廝打在一起，沒人注意到，旁邊的荀小梅動了動手指。
    溫昭昭沒管也不會管荀家人。
    她殺了兩個人，荀家對她已經沒有威脅了。
    洗幹淨手，溫昭昭架起案板，揉了一個光滑白滾滾的麵團。
    “昭昭揉麵的動作看起來很熟練啊。”
    溫昭昭悶哼一聲，並不敷衍：“我做出來的蔥油餅才好吃呢。”
    前世她為了活下去，做過各種夥計，有很長的一段時間，在一對老夫妻開的餅店裏幫忙。
    什麽都不要，管她吃住就可以。
    她烙餅的手藝深得老夫妻真傳。
    可惜後來，流民衝了老夫妻的餅店，溫昭昭再次無家可歸。
    她也就是在那個時候，遇到了裴鈺。
    溫昭昭從苦澀的回憶中抽離情緒，一滴淚水順著少女的臉頰滑落，混入麵粉中。
    “好啊，娘等著。”
    朱氏將一切盡收眼底，她滿腹疑惑，但最後，還是什麽都沒有問出來。
    孩子願意說，自然會說的……
    豬油熬好了。
    溫昭昭在瓷盆下麵撒了一把鹽和幾粒花椒，把豬油倒出來。
    “這是鹽和花椒嗎？”
    細鹽和花椒都是珍貴的物品，普通百姓見都沒見過。
    朱氏也是在閨閣中才見過。
    “嗯，從溫家地窖中搬來的。”
    她說完，喊溫嬌嬌過來吃豬油渣。
    “少吃點，還得留著肚子吃飯。”
    溫昭昭說著這話的時候，目光瞥到了荀家婆媳。
    婆媳二人打累了，荀老太執拗地進到雪中找自己的兒子。
    她還拉著兒媳婦：“你讓我兒子喪命，你必須得將他找出來！”
    “我怎麽讓你兒子喪命了？”荀家媳婦怒道，“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嗎？”
    “我不管！你得給我兒子償命！”
    兩個人拉扯著往外走，身影很快被大雪淹沒。
    荀小莊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咽了氣的姐姐，又看了看娘親，最後小跑著跟了上去。
    邊跑邊哭：“娘，別丟下我。”
    “你們不要再打了。”
    看到這一幕，溫昭昭的心中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。
    “這個結局……有些潦草了。”
    “人之常情，母親會為了自己的孩子拚命。”
    荀家老太疼自己的兒子，荀家媳婦疼自己的兒子。
    就像朱氏，疼愛自己的女兒。
    溫昭昭一直盯著荀小梅，她的眼神很好，敏銳地看到小姑娘胸腔起伏的輪廓。
    她竟然還活著。
    可能是因為早上荀小梅拉了她一把，溫昭昭對她凶不起來了。
    她走過去蹲在荀小梅跟前，手指觸碰到小姑娘蒼白凍得通紅的臉頰。
    眼前再次閃過畫麵，她看到了……
    十六七歲的少女，眉眼有些熟悉，長大後的荀小梅在她身後打轉，姐姐長姐姐短。
    突然，畫麵一轉，衣衫襤褸的流民暴起，衝入他們的家。
    荀小梅從她身後衝出來，替她擋了一劍。
    鮮血濺在自己的臉上，畫麵中的溫昭昭，表情空洞又痛苦。
    溫昭昭徹底呆滯在原地。
    荀小梅未來會因為保護自己而死？
    溫昭昭的動作有一瞬間猶豫，她歎了口氣，從空間中取出棉被蓋在荀小梅的身上。
    “等你活下來，自己選吧。”
    “好事做到底吧。”朱氏把薑湯遞給溫昭昭。
    溫昭昭扭捏了一瞬，蹲在地上給荀小梅喂薑湯。
    “盡人事聽天命。能不能活下來就看天意吧。”朱氏歎了口氣，“也是個命苦的小丫頭。”
    雖然荀家人不怎麽樣，但稚子無辜。
    “她能活。”
    溫昭昭的聲音篤定。
    但，活了之後還會死……
    朱氏心疼荀小梅，把孩子抱到馬車裏休息去了。
    山洞裏隻剩下了她們，溫昭昭和溫嬌嬌打掃著山洞。
    擦拭幹淨昨晚殺人留下的血跡，溫昭昭把空間中能用到的東西全都取出來。
    八仙桌，拔步床，雕花屏風……
    山洞被布置成溫馨的家。
    精美名貴的家具隨意擺放著，荒涼破敗的山洞竟然多了幾分富貴。
    饒是幼時嬌貴的朱氏，看到這幅場景也忍不住咂舌：“溫來平真是大手筆。”
    “可惜溫老太不舍得用，全便宜咱們了。”溫嬌嬌笑著附和道。
    溫昭昭轉頭看了一眼母女二人，她黑亮亮的眸子裏湧出了幾分笑意：“這本來就是咱們的東西。”
    “昭昭說得對，本來就是咱們的東西！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傍晚的時候，雪小了很多。
    大雪埋藏住大雍朝景和二十三年的盛夏，未來十年，這個國家都封存在極寒亂世之中。
    溫昭昭站在山洞口眺望山下，入目是純粹的白，樹枝撐不住積雪的重量，四分五裂地劈掉。
    “嬌嬌過來。”
    她看了半晌，叫來溫嬌嬌，神秘兮兮地從空間中取出兩把鐵鍬。
    溫嬌嬌一臉問號：“姐姐你的空間裏怎麽什麽都有？”
    “嗯……小孩子別管這麽多。”
    前世她覺得這個有用就放進去了，那個有用也收進去了。
    誰知道當時怎麽想的。
    “幹什麽啊？”
    溫昭昭笑了：“和我一起挖個陷阱。”
    “啊？”
    “防野獸也防壞人。”
    現在的路，沒辦法起程上路，她們在這裏住著天天生火做飯的，不一定會吸引什麽東西。
    溫嬌嬌眼睛亮了：“好啊好啊，我最喜歡挖陷阱了！”
    姐妹二人清理幹淨地上的積雪，在山洞門口挖了一條長溝。
    溝很深，成年人掉進去出不來。
    兩個小丫頭一直挖到天黑。
    朱氏想幫忙還被溫嬌嬌趕走了。
    “我要自己幹！”
    “好，你自己幹。”
    挖好坑，溫昭昭找了點枯枝爛葉遮住。
    她笑意盈盈眼裏閃爍著自豪：“再下一晚上雪，明早這裏指定看不出來。”
    她話音剛落，門口傳來“碰——”一聲巨響。
    “誰這麽沒有公德心？哎喲我去！”
    熟悉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