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點鍾。
    輕快的音樂聲回蕩在廊道間。
    兩人一間的囚室內，一個個身穿囚服的犯人猛地驚醒。
    他們中有高官，有財閥，還有武士，全都是曾經的大人物。
    此刻，全都默默從床上爬起來。
    他們有三十分鍾處理內務的時間，六點三十分，管教會來挨個點名，帶他們去晨跑到七點鍾，然後去食堂吃飯。
    飯菜並不好吃，但能滿足基本的營養供給。
    等七點半吃過早飯，就開始了一天的工作。
    這是位於火之國境內的監獄，犯人近期的主要工作是踩縫紉機，給貧苦地區的孩子縫製衣物。
    像武士這種擅長用刀的人，則被分配了打造木質家具的工作。
    工作到下午五點鍾結束，之後就是吃晚飯，和覺醒思潮的學習，等到了八點鍾就是自由休息時間，九點鍾準時熄燈睡覺。
    這就是罪犯們一天的生活。
    綱手抵達監獄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五十分，再過一會兒就是睡覺時間了，不少犯人在洗漱。
    當他們聽到腳步聲，回頭看到綱手顫巍巍的胸脯時，一雙眼睛都直了。
    很多人以為美女很稀有。
    但真正稀有的，是權貴。
    對於過去的他們來說，女人就是最為唾手可得的資源，很多時候，就是他們不想要，討好他們的人，也會變著法的往他們的被窩裏塞美女。
    煩不勝煩。
    直到進了監獄，他們才反應過來……
    「我過去在裝什麽？」
    「為什麽不多睡幾個？」
    憋了太久的犯人們一個個衝到牢門前，瞪圓了眼睛。
    可等看清了來者的身份，還在聳動鼻子猛吸的動作僵住了。
    他們默默退回到牢房的角落，不敢再多看一眼。
    綱手一路前行，直到抵達了廊道盡頭的牢房。
    牢房內依舊是兩個人，一人三十出頭，身材高大挺拔，正是之前來勸說綱手，還被順了一支簽字筆的阪本。
    還有一人五十來歲，身材瘦削，長臉，眉眼低垂，一副渾渾噩噩的模樣，他就是火之國大名·上杉忠勝。
    上杉忠勝在阪本的伺候下，洗漱、泡腳、按摩，緩解勞作一天的辛苦。
    要說進了監獄，就沒有上下級之分，可抵不住阪本自願。
    綱手站在牢房外，望著這一幕微微搖頭。
    林青掀翻了壓在人們頭頂的權貴，給了天下人能夠站起來的資格，然而，有的人跪久了，膝蓋生了根，就是不願站起來。
    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。
    “你是來嘲笑我的嗎？”
    火之國大名·上杉忠勝微微側過頭，低垂眉眼中向綱手打來一道目光。
    綱手上任時和上杉忠勝打過幾次照麵。
    他是一個還算不錯的大名，對下屬、人才尊重，對國內的國民也不會太過苛責。
    也正是因為如此，綱手才會特地過來探望。
    她瞥了眼上杉忠勝的喉嚨，上麵還殘留上吊自殺的勒痕。
    “我聽說您前些日子想過自殺，我這次過來，一來是看探望你，二來是想讓你好好活下去。”
    上杉忠勝任職期間，並未犯下多少罪孽，預計五年後，就能以無罪之身走出監獄。
    “如果你是追求享樂的大名，你可以去死。”
    “但如果你心中，哪怕隻有一點點，是為了這個國家，希望生活在這裏的平民活得更好。那就等五年後，親自走出去看看吧。”
    “我知道，你想要質問我「為什麽沒有出兵」。五年後，你的所見所聞，就是我的答案。”
    上杉忠勝靜靜盯著綱手，一言不發。
    綱手把帶來的禮盒，自金屬欄杆縫隙遞了過去，放在地上，最後對上杉忠勝點點頭，轉身離開了。
    目送綱手的背影消失在廊道盡頭，阪本打開禮盒，裏麵是一些平民吃的糕點，放在過去，上杉忠勝連看都不會看上一眼的玩意，可是在監獄，就是難得的零食。
    阪本恭敬的遞到上杉忠勝麵前。
    上杉忠勝接過，沉默的吃著，許久後，他問：“阪本，我真的是一個很糟糕的大名嗎？”
    “不，您隻是生錯了時代。”
    “什麽時代？”
    “有林青的時代。”
    上杉忠勝點點頭，仔細品味糕點在口腔內釋放的甜，認真說：
    “平民的食物……好像也不錯。”
    啪——
    熄燈了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風之國·大名府邸。
    德川信玄站在窗邊望著夜空。
    他沒想到，林青會贏，更沒想到，林青在勝利後，會如此幹脆利落的處理火、土、雷三國的大名和官僚體係。
    一切都要歸功於長門死前留下的情報卷軸。
    通過之前的合作，長門可以說是把三大國財團、大名的底褲都扒幹淨了，就算有漏網之魚，也不超過三成。
    遲則生變。
    拖得越久，情報卷軸的作用就越低。
    林青自然是快刀斬亂麻的行動。
    三大國的大名做夢都沒想到，出賣他們的人，會是被他們當做「最後硬骨頭」、「財團脊梁骨」的曉組織。
    “好在……”
    德川信玄敲出一根香煙叼在嘴裏，一想到別人在蹲監獄踩縫紉機，他還在這享受人生，就忍不住露出笑容。
    “好在我投降的早啊！”
    德川信玄正要點上火，旁邊伸來一隻小手。
    “給我來一根。”
    他看了眼站在身邊的女兒·德川雪乃，無奈搖搖頭，再敲出一根煙，送到女兒嘴邊，雪乃叼著煙，又對老父親手裏的打火機揚了揚下巴。
    德川信玄隻好再幫女兒點上煙。
    雪乃這才滿意吸了一口，輕歎說：“我是真沒想到林青能贏。”
    德川信玄愣了片刻。
    他以為女兒早就被林青迷住了，是那種以為林青什麽都能做到的傻姑娘。
    雪乃抖了抖煙蒂說：
    “一個人總歸是要有點缺點。林青長得好看，性格又是禁欲係，要是還能贏得天下，那豈不是一個幾乎完美的男人了？”
    “為什麽是「幾乎」？”
    雪乃聳了聳肩：“我又沒和他睡過，誰知道「小林青」的表現如何。”
    如此饑渴的虎狼之詞，德川信玄卻早已習慣，想了想問：
    “如今戰爭結束，既然你想得到他，為什麽不去水之國找林青。”
    雪乃搖搖頭說：
    “老爹你說錯了兩件事。”
    “第一，我隻想睡他，不想得到。”
    “第二，我是沙漠的女兒，以沙漠的規矩，當你饑渴的時候，你可以期待老天下雨，可以期待駱駝把你帶到綠洲。”
    “但千萬不要把期待放在別人身上。”
    雪乃長長呼出一口煙霧。
    “我會讓風之國變得更為強大，直到林青有求於我……”
    “我就會把他睡服。”
    德川信玄怔怔望著女兒。
    他……
    太感動了。
    德川家就是需要這種，不被所謂的情感綁架的聰明人。
    林青奪取天下後，權力會被約束，可隻要還沒到人工智能統治一切的時代，就終究有人是抉擇者，有人是執行者。
    德川家永遠是決策者。
    “對了，林青最近在幹什麽？”
    雪乃問：“自從他鎮壓土之國後，我就聽不到關於他的消息了。”
    “他啊……”
    德川信玄回憶了一下說：“我聽說，他最近在找一個女人。”
    “誰？”
    “好像是叫……”
    “輝夜。”
    雪乃微微皺眉：“什麽破名字，一聽就不是正經女人。”